“竟有这样的事。”肖宗镜回忆道,“原来那日凝儿找我,是为了替那侍女要我的血。凝儿久居微心园,不了解外界,容易受人蒙骗。这侍女心思纯良倒还好,若是被人指示,生了歹心,那就麻烦了。”
“大人……要不要告诉谢大人?”
肖宗镜:“先不要告诉他,或许只是我们庸人自扰,事情没弄清楚前,没必要闹大。”
他说着话,脸上流露些许倦怠。
姜小乙问:“大人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肖宗镜摇摇头:“等我处理完手边事务,见那侍女一面,若是无事,给她一滴血也无妨。”他嘱咐道,“此事千万不要声张,以免引来闲言碎语,影响微心园的名声。”
姜小乙应下。
没曾想,不等肖宗镜得出空闲,此事先被安王知道了。
事情起因是谢凝和阿燕在房内偷设法阵,取鸡血祭拜,结果因为手法过于生疏,一刀下去鸡没死,满园逃窜,被侍卫发现。安王派人在谢凝房中搜查,搜出了不少灵人教的经书法器,幡旗挂画。谢瑾闻讯大怒,逼问此事缘由,谢凝和阿燕都不肯多说。
谢瑾来找肖宗镜讨论此事,他怒不可遏,决心彻查到底。
肖宗镜:“你不要吓到凝儿,还是我去说吧。”
第二天晚上,姜小乙随肖宗镜和谢瑾前往微心园。
与上次相比,微心园的侍卫翻了几番,大半夜,园内灯火通明,所有家丁仆人都被叫了出来,在院子里跪成一片。
安王坐在首位,一语不发地喝着茶,身旁便是谢凝。
她下方跪着阿燕。
见肖宗镜来了,谢凝和阿燕纷纷抬起脸,姜小乙有点心虚地避开视线。
肖宗镜向安王行了礼,转头看向谢凝。
“凝儿。”
“肖大哥……”
安王哼笑一声,道:“你来了她还能说几句话,我问了两天,她嘴都没张开过。”
“殿下稍安勿躁。”肖宗镜来到谢凝身边,轻声道,“凝儿,拖着并不能解决问题,把事情说清楚。”他转向阿燕,问道:“你老实回答我,这教派总坛设在何处,教主是何人?这些东西为何要放在郡主的房间里?你们教中可有人知道你在微心园做事?”
阿燕轻轻摇头,声息微弱,听不出一丝情绪。
“……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做事。”
一旁的谢瑾可没有肖宗镜的耐心,冲过来质问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们教主在什么地方?我要亲自审问才知道!”
阿燕闭口不言。
谢瑾眯起眼,道:“只要我想查,早晚都能查到,你若自己交代,或可减轻罪责。”
阿燕的脸色越来越白,谢凝于心不忍,道:“兄长,阿燕不过是为家人求福而已,也不算是有大罪吧?”
谢瑾低声训斥:“你懂什么!就算她无恶念,就凭她让你接触到这骗人的教门,也该死罪论处!”
阿燕听到这话,终于抬起头,望着谢瑾。
“殿下、殿下凭什么说……我们是骗人的教门?”
“蠢奴!还敢顶嘴!”谢瑾拿起一个绢布本子,甩在她面前。“这教门典籍上说,只要诚心供奉教主,教众就能实现所有心愿,简直一派胡言!也只有你等愚昧之徒才会相信这样的邪作!”
阿燕看着那本子,颤抖着反驳道:“释迦佛在世时,同样遭受过诽谤质疑,如今他的话却被奉为经典,这又如何解释?”
谢瑾冷冷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种江湖骗子我见得太多了。不论如何巧舌如簧,也不过是想骗人敛财而已。”
阿燕明明怕到了极致,身子抖得几乎要自咬舌头,却还是坚持说话。
“……何为骗钱?当年如果没有须达长者贡献满地黄金,逝多太子就不会被感动,进而献出自己的园林,建立祇园Jing舍。我们都是自愿为大灵师奉献的!而且,要说骗钱,如今哪座庙不是进门就要香火费的,朝廷每年法会花费无数,佛祖都看在眼里,为何不出来制止,这在殿下眼中算不算骗钱呢?”
谢瑾大怒:“放肆!”
姜小乙在一旁听他们讲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这阿燕声音不大,看似惊慌失措,话语中却底气十足。
谢瑾在言语交锋上,明显处于下风。
谢瑾对谢凝道:“这蠢奴已被人蒙混了头了!幸而我们发现得早,否则还不知你要如何被她蛊惑!”他冷冷地看着阿燕。“明日我就去查了这邪教,看在你伺候郡主有点苦劳的份上,到时我找几个被他们祸害的人出来,让你看清这位教主到底是如何行骗的,叫你死也死个明白!”
比起暴躁如雷的谢瑾,阿燕忽然之间平静得不像话。
“殿下,如果有信徒遭到惨祸,就能证明教主是错的,那此时最该谢罪的难道不是世尊吗?”
谢瑾被愤怒冲昏了头,一时没听懂阿燕的话,但姜小乙可听懂了,她后背一凉,忽然生出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