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的,黄的,绿的,黑的,五彩缤纷的,虚幻的。
色彩照不进那双空洞无依的眼睛,曾经璀璨的,变成无用的,在极偶尔的安眠里,切西亚摸着他的头发,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那就快点好起来吧。
红的,黄的,蓝的,黑的,热的,冷的,疼痛的,哭泣的。
凯丝。
别西卜。
他到底是什么呢。
他是睡着的,还是清醒着,为什么他眼前只有空白,他的感觉去哪儿了,他的灵魂去哪儿了。
他自己又去哪儿了。
迷茫着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他们一样样拿走属于他的东西,他想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他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
梦里惊醒,满眼的色彩碎片,满眼他自己的碎片,他做了什么梦,是他自己做的,还是别人替他做了这样一个失忆的梦。
反正他不记得,他这辈子都不会记得。
别西卜的存在便是穿破他美梦的残忍匕首,到最后,昔拉已经不想写什么东西了,如果要写,他一定会写,你是我的客人。
他的客人,不在乎他的那些客人,清醒的深夜他会盯着天花板思考,对别西卜,他是什么,迷茫间得到了一个诡异的答案。
是玩具。
这答案又是谁告诉他的。
他终于把别西卜和苍蝇王的形象合到一起,原来他不重要,他自以为重要的时候,等待着拯救的时候,别西卜只是冷眼旁观。
于是他便开始对这难堪的渴望一次次切割,切成碎rou,剁给自己,痛骂他的不清醒,痛骂他竟然渴望着光芒的香气。
那天他从死亡边缘再回到凄冷冷的人间,经理看都没看他一眼,抛下了一句话。
“用约束衣。”
一个普通的手腕伤口又算得上什么,他把自己撞晕也没能离开,他凝望窗外的月亮,忽然有种预感,连死亡都不是他的权利。
只有一切结束前,他提出了一个请求,他问别西卜可不可以帮帮他,竟然还存在着这种奢侈的妄想。
别西卜没有回答,或者昔拉没有听到,他脑海有根锋利无比的神经,一下子抽动起来,谴责他所有妄想,搅烂了思维,被埋藏的,红的,黄的,黑色的梦,扭曲的,满足的,快乐的脸,在他眼前闪现,取代几近永远的空白。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有种疼痛不来自身体,有种疼痛无法被慰藉,原来妄想本就是绝望,正如他最初妄想着找到切西亚,妄想着美梦,被击碎,被穿透,成就了更甜美的绝望,拖曳他回到沼泽。
别西卜头一次感觉自己失败了。
失败得好彻底。
无论谁在挣扎,他都不想看到昔拉挣扎,他想着他眼里的色彩,迟到地意识到,他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处,一切已经如此。
伤口,用什么填充,烂疮,拿什么疗愈。
他去寻找,去挽回,昔拉却被装进了漂亮的金丝笼里,他大大的眼睛不解地望着他们,望着他们身后的东西,一眼望不到边际。
黑色的箱子,金色的笼子。于是乎,昔拉作为宠物,理所应当地被买走了,他白色的头发长到了脚踝处,遮住了大半身体,混乱的激素,同样混乱的思维。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张灰扑扑的纸条,一支笔,“他写给你的。”
——再见了。
别西卜还未说话,声音在喉咙里哽咽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月前。”
有只魔爪瞬间抓住他的心脏,后知后觉他才想起,恶魔也有心脏,心脏也会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