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音清晰而稳当,带着冷淡的礼节感。
江辞辞一愣,会来她房间的人也只有秋蕾姐了,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朝浴室外应了声“等等”,便要去拿衣服。
这一瞧才发现衣服并没有带进来,江辞辞皱了皱眉,只觉得脑中有点发晕,她抬起了头,朝门外喊道:“秋蕾姐,衣服我忘拿了,你能帮我递进来吗?”
没有回话。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了敲浴室的门。
江辞辞连忙打开一小缝,门外的人似是离得很远,手倒是很长,远远一伸,递进来她的衣物。
江辞辞一怔。
这手,不是秋蕾。
古铜肌肤,五指修长,骨节分明而有力,是年轻男人的手。
靳岩刚。
江辞辞垂下了眼,接过衣物。
一句谢谢,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匆匆换上衣物,左手拿起毛巾,擦着半shi不干的头发,在浴室里发呆了好一会儿,想着门外那人应该已经走了,便开门出去。
有人站在床前,眺望窗外,身影高大利落,静静的。
居然没有走,江辞辞皱起了眉,脚步也顿了下来。
靳岩刚转过了身,深黑双目静静盯着她:“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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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
第44章 所诉
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东西值得谈吗。
江辞辞有点发笑,却这样平静地想。
他砍下了她的右手,但她不能去怪他,因为他救了她。
毕竟他救了她。
江辞辞抬起了眼,双目黑而暗沉:“什么事?”
她的问话像是暗夜里落入水中的薄纸,没有激起任何浪花。靳岩刚沉默地站立着,没有出声,仿佛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却也沉默。
远处有海浪的声音,有月光的呼吸,有冷漠的天与地。
他们互相沉默了太久。江辞辞终于受不住这种无声的煎熬,她看着靳岩刚的眼睛,木然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手——”
又一次异口同声。
江辞辞深深吐出一口气:“我的手,它很好。除了废了之外,一切正常。”
字字带刺。仿佛不像她。
“除了这个之外,你如果没有别的想说的,就走吧。”
靳岩刚一下不错眼地盯着她,许久,竟然点了点头:“我确实,除此之外没什么想说的。”
江辞辞握紧了拳头,有点木然的恼火:“那你还待着干嘛,出去啊——”
“江辞辞。”
他朝她走近,在床旁,一米远的距离。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这个冷淡而捉摸不透的人用这种平静的声线念出她的名字,她依然不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就这样,不堪一击么?”
靳岩刚淡淡启口,每一个字在夜风里被无限放大。
江辞辞死死盯着他:“不堪一击?”
“对。不堪一击。”他回视她的目光:“从一开始,到现在。
“只知逞强,实则脆弱不堪。一遇到事情,便会被轻易击溃。”
他看向她的眼睛,黑而清澈,却仿佛不再像初见那般毫无顾忌的明亮,他静静道:“只是如此。”
江辞辞冲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身高差距太多,他甚至比她高出了两个头,她使力踮起脚尖才堪堪够着他衣领,江辞辞只有左手能用,便那样死死揪紧他的领口,靳岩刚被她一阵猛推,后背撞到了冰冷的墙面,他低下了头,看到江辞辞几近通红的双眼。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她离他极近,几乎算是贴至他身前,双目也死死盯着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满心崩溃边缘汹涌异常的情绪全数倾倒。
“你凭什么!凭什么砍下我的手!你凭什么这样做!”她几乎是用吼的音量:“我让你杀了我的!我让你下手的!你为什么不杀?你为什么不做?
“什么组织,什么选择,什么活下来的概率——我统统都不管!我让你下手了靳岩刚!我让你杀了我的!你为什么不做!”
她狠狠掐住他的衣领,双目血红一片:“你到底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死要活那是我的事情!你凭什么为我决定!”
泪水来的如此突然,汹涌澎湃,无法止歇,江辞辞瞪大了眼睛,无数泪珠便从眼角悉悉索索滑落,砸向她伸出的左手,砸向他分明的锁骨。
咸咸涩涩,不知所谓。
她的手从他的衣领处滑了下来,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悄声无息地垂落。
“我明明让你……杀了我的啊……”
如果那时候就死去,会不会好一点?
她不知道。没有论据能去证明,没有机会能去实践。
可她想,大概是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