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立在门口送他,呆呆望了半晌,直至樊娘来找她才回过神来。
回神儿前她沿着长长的街朝前看,看那太阳已经露了头儿,有金色的光斜斜倾在街道上。可西芙楼真是太高了些,只余一片Yin影落在水云前边,她就立在那片影子中,望着季雍远去的车驾驶进光里,直至最后一撇影子也没在长街尽头。
水云姑娘?樊娘拍拍肩将她的魂儿唤回来,姑娘发什么呆呢?
哦,不、没什么。水云回过神,跟着樊娘回了楼里,一大早的,辛苦樊娘了。
姑娘这话就见外了。梨樊拂了帕子,唤了婢子上了些清粥小菜,给姑娘交个差,昨个白天已经将徐公子送来的人安置妥帖了。另有昨个儿开苞的姑娘们,旁的倒也罢了,只是姑娘看上的那个子清有些不同。
说着,梨樊刻意压低了声儿凑近在水云耳边说:看上子清的是张家的老爷,看样子是想收了做妾。倒是与她一起的曼诗同我说,有个何姓小哥打子清卖艺起就看重她。自然了,你的心思我是明白的,只是不知道子清姑娘是什么个想法儿。
水云记起那个叫子清的姑娘,是个文静秀丽的,之前因着她嗓子好夸过几句,昨夜训话儿时也是一身天青色,捡了边角位置默默坐的,想来是个温驯的。
水云细想半晌,抿了口粥问:旁的就罢了,那姓何的可是大司马的何?
这倒不知梨樊想了一会儿,忽然惊觉,啊,姑娘的意思是?
嗯,你同子清说说,让她过会儿房里等我,我有些话要问她。水云搁了碗筷,以帕子拭过唇角。
是,一会儿就让人将她给姑娘带去。姑娘不再吃些?
不了,樊娘您慢用,我尚有些事儿。水云推了起身相送的樊娘回座儿,本已打算走了,却又回头问:我听人说您找着了?
梨樊愣了一瞬,旋即嘴角羞怯笑笑,眼里却浸了泪光,是,找着了。人之前确实在江南经商,一月前回的京。
樊娘这是见外了,既找着了便该同我说一声儿,水云笑着握住梨樊的手,可有妻妾了?
没,他没梨樊仿佛泄了气,连笑也挂不住了,几乎止不住泪水,死死拽着水云的手哽咽着说,我原寻不着他,是他回京后找上门来了,说说如今从商,合该有足数儿的钱为我赎身了
这可是大喜的事儿。哭就罢了,只别苦着脸去见人家。水云闻言也笑,拍拍梨樊的手安慰道:你也该早些告诉我,我好为你添嫁妆。他心诚,我们自不会亏了他,到时他带了多少钱赎你身契,我便再多添一倍嫁妆为你送嫁!
姑娘使不得!梨樊被这番话吓得呆住,一脸受宠若惊连连推拒,身契姑娘都还我了,梨樊现在是自由身,怎能要姑娘和西芙楼为我送嫁?
樊娘你当年扶持我,这些年也助我颇多,便是不算西芙楼,我为你送嫁却也是该的。水云一面为她拭去面颊上的泪珠一面安慰,好了好了,你一天没离西芙楼便还是要为姑娘们Cao持的,哪来的这许多Jing力哭成这样?快去给昨夜开苞的姑娘和郎君们备些早膳!
诶,是,我这就先下去了梨樊知道这是水云不想她难堪,抹了泪走了,水云见她离了,便也收起帕子回了房。
子清不过多久便来敲了她的门,还是一身碧青色,谨小慎微的样子坐在她跟前儿,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也不必这般紧张,不过就是找你来说说话儿。水云笑着为她斟了茶,昨夜如何?
谢过水云姑娘关心,一切都好。子清怯怯抿了口茶,纤细手指缠来搅去。
也好,我是快人快语,便跟子清姑娘明说了。水云见这子清始终见外些,总觉得她并不愿多同自己亲近,并也不藏着话儿,听闻子清姑娘认识个何姓公子?
她听见这名字,面上先是一震,又垂了眸子做着温顺的样子答道:好像是有个姓何的人,却记不太清了。
水云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还是巍峨不动的样子,樊娘同我说,昨夜那位张老爷有心要纳你,我也不瞒你,我们西芙楼向来是有得选的,你若是想去,我便敲锣打鼓送你出门,你若是
子清当即被吓的变了脸色,扑通一声膝盖就着了地,水云姑娘,子清不嫁!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不嫁也好,那张老爷纳妾无数,又爱拈花惹草,实非良人。水云笑着慢慢将她扶起来,待她坐回位置却又说:只是不知那何公子底细,也不知是不是良人只是若你喜欢,倒也未尝不可。
不,妾不是这个意思!姑娘子清听水云话间三句离不开要嫁她,吓得差点又跪下去,扭扭捏捏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水云挑了一缕头发顺着,半天却也等不来子清下一句话,便接道:怎么,难不成那何公子家世不好?
不不是子清咬着唇,连眼神都飘忽了。
子清,我在这西芙楼,待各位姑娘也算不薄。我不知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但我总会尽力保楼里姑娘们安好,只有个前提水云抬眼瞧她,拉起她瑟瑟发抖的双手,这楼里容不得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