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青柠般微妙的酸涩和蜂蜜般沁心的甜美交错纠缠,变成微微泛着苦味的奇特感情。
陈不郁扒开埋住苏叶半张脸的虎毛,轻声开口道:“睡了吗?”
“可以给我讲……讲些你的事情吗?”
苏叶撩起眼皮,朦胧的睡眼挤出点shi意。他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大半身体都压在大猫身上,青草味的shi热呼吸喷在陈不郁的脖颈:“你想听哪部分?毕竟我活了二十三年呢。”
“我都想听。”陈不郁坚定道。
“唔……”活动了下脖颈,苏叶咂咂嘴道:“那就从我服兵役开始讲起吧,可能没什么参考价值,但能让你做好最坏的准备。”
“我十六岁入伍,十七岁受伤休养。修养期间拍摄第一部 电视剧,体检合格后又重回军队,二十二岁正式退役。”
陈不郁了然,他早前还有些奇怪,以苏叶这种性格,怎么可能混迹娱乐圈五年却没激起一丝水花。
哪怕他红不了,他还黑不了吗?毕竟他在得罪人方面无往不利,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只有现在这点热度。
苏叶不知道陈不郁所想,继续道:“我当初是在达到服役年龄后立刻报名入伍,那时候倒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坚定的信仰,主要是因为我有病。「注1」”“你不是看过我的资料吗?轻度情感波动性障碍,虽然不影响Jing神和智商,但其实也挺麻烦。”
“这是一种基因缺陷引起的病症,主要表现为情感淡漠,对外界刺激缺乏相应的情感表现和内心体验,哪怕事情与自身存在密切的利害关系。连自己都不在乎,当然也基本不可能和他人共情。因此,思维方式也和常人有些与众不同。「注2」”
“由于是基因层面的问题,所以不能从根本上治愈,但却能减轻症状。研究这种病症的医生大都会建议我们这类病人尽快入伍,青春期生活在感情氛围浓烈的军队,有助于我们恢复。”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军队生活是怎样的,但我的,就是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重复训练、演习、守护、流血和牺牲……”
“我以前有个非常喜欢你的战友。”
思索了片刻,陈不郁接话道:“是你和周哥提起的那个史姐?”
“她也转业了吗?你们见面时帮我带张签名照片给她吧。”
“我可以帮你烧给她。”苏叶吐出一口浊气:“她叫史姚,和未婚夫林呈,于四零二二年二月二十八日牺牲在边境线上,享年二十一岁。”
苏叶的声音很轻,却像压顶的泰山般重重地锤击在陈不郁的胸口。
不到五十个字的一句话,竟然概括了两名年轻人短暂却壮烈的一生。
窗外的明月被路过的乌云遮挡,苏叶无法再借助清冷的辉光看到陈不郁再次泛起shi润的眼角,便自顾自地继续道:“林呈——我以前都叫他林哥,一直叫嚷着退役后就进入娱乐圈,让史姚的崇拜对象变成他。”
“我转入他们部队的时候,他俩还有一年就可以转业,打算离开部队就举办婚礼。可惜,他俩不仅没能等到期待已久的婚礼,甚至连遗体都没能完整地留下。”
“其实不止史姚和林呈,龙首市的烈士陵园中,有百分之三十是衣冠冢。”
“我在部队的五年间,看到太多流血和牺牲。正是这份滚烫的热量让我逐渐走出自己的世界,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重量。”
“尽管我现在都难以理解他们口中的信仰究竟是什么,但是我能够看到他们说出这两个字时,眼中熊熊燃烧的火光。”
不夹杂任何慷慨激昂的平铺直述,却宛如一柄巨锤将陈不郁的心神敲打得震荡。
他虽然和喻晋一起生活许久,却从未听对方提起过部队的生活。
现在想来,并不是因为喻晋不想回忆那段经历,而是那段经历太过庄严沉重,所以才愈加无法轻易诉之于口。
“苏……”刚一开口,鼻根、眼睛和喉头便同时泛起酸涩,以至于陈不郁都做不到完整叫出对方的名字。
眨巴着眼睛,苏叶试图在伸手只见三指的黑暗中看清陈不郁的表情:“嗯?”
陈不郁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格式化般,想不出任何能够表达自己此刻感情的言语。许久,他吐出带着鼻音的两个字:“抱抱……”
他前凑着,将小半身子压在大猫身上,被空气浸得微凉的双臂环住苏叶厚实的腰背。
苏叶猛然瞪大眼睛:“!”受宠若惊?JPG“残救!不郁主动抱我了!天呐,我的天呐!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激动吗?”
残救系统:“激动归激动,你俩要么往后稍稍,要么往前挪挪。再这么呆一会,大猫要被压没气了。”
于是苏叶从善如流地抱住陈不郁往前一滚,让大猫脱离重达三百斤的压迫。
将被泪水shi润的脸颊埋在苏叶胸口,陈不郁难得并没有因对方「得寸进尺」的动作而恼怒。
他已经为苏叶所有低情商的行为找到了理由——有病,所以此刻内心只剩尊重、心疼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