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夫,给我看看!”
妇人像是遇到了救星,立即把孩子递过来,哭怆着说:
“我儿刚喝了一碗粥就中毒了!”
溪禾快速地捏开孩子的口腔和眼皮,还真的是中毒之兆,但并不是食物中毒!
她赶紧查看小孩的手足,又吩咐妇人:
“快把他的衣裳全除了,看身上有什么叮咬之处!”
这时旁边有人提醒:“你这孩子刚才就啼哭不止,怕不是早就有问题?”
现在天气还没转凉,孩子穿得并不多,三两下剥去衣裳,就见他光溜溜的小屁屁上,有一大块乌黑发肿了!
溪禾细看了伤口,倒不陌生,只说:“他是被蜈蚣咬到了!”
妇人急得团团转:“定是我刚才抱他在草丛边上把尿时咬到的!”
夏天被毒虫叮咬是常见的事,女闺堂都收治过不少,所以出门前,溪禾也是备了些常用的药物作不时之需的。
麦芽已经把她的医箱提了过来,溪禾先给小孩喂下两粒药丸,就快手在伤口处用片刀十字划开,挤出了一大摊乌黑的血ye。
片刻后,小孩不抽了,只哇哇地哭,妇人又心疼又害怕:
“大夫,这可是得救了?”
待流出来的血颜色转鲜红后,溪禾才说:
“还得内服解毒的汤药,我给你开个方子,你马上去抓药煎给他喝下,不可耽误!”
这可把妇人急坏了,她一伸手就揪住了溪禾的衣衫,哭着求道:
“我是从村里来赶集的,回家还得一个时辰的路啊!
女菩萨,你就救人救到底,把刚才那药丸子再给我儿多吃些吧!”
这是药,不是仙丹!
溪禾无奈解释:“这药只是护一护心脉,对解毒无用,服多了有害无益。你速去抓药煎了给孩子服下即可,莫再浪费时间了。”
粥摊老板也是怕出了人命,都乡里乡亲的,赶紧说:
“那你快去抓了药过来,就在这煎了罢,可是事先声明,我只借你炉煲,出了事不能再赖我啊!”
“谢谢!谢谢!”
“街头那边就有药铺!”
妇人抱着孩子,拿上药方就去了。
粥老板上前给溪禾道谢
“多亏了这位大夫,若不然我今天还得背上条命案了!”
刚才说粥有毒的人有点讪讪:
“看那娃刚喝了半碗粥就倒下,一时想岔了!那当娘的也是粗心得不像话,怎么给娃把尿都能让蜈蚣咬了屁股还不知的!”
“可不是,差点冤枉了七老叔!”
“这位女大夫是外乡人罢?”
......
溪禾客气地含笑辞别,让阿木又起程了。
出了小镇,麦芽问:“姑娘,上次在明善堂你看出了那具尸身有问题你都没管,怎么刚才你又管了?”
不怪麦芽问,自被卖身葬父的美人骗了五两银子后,溪禾就奉行明哲保身的态度,不管闲事了,但刚才她却是毫不犹豫地跳下马车去看个究竟的。
溪禾一边给阿大喂香肠一边说:
“这是两码事。
上次在明善堂,我能看得出不妥,那他们的大夫对自己开过的药肯定更加心中有数。
就算看不出来,那也是他们的是非官司,我既不是仵作也不是判官,亦没有那到处侠仗义的本事,自是要量力而为。
但我是一个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使命,刚才那情况自是不应迟疑。”
麦芽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姑娘,我就是怕若是没救回来,那妇人又要怪你,我看她挺不讲道理的。”
前几天就在理城见到一个老头因为那大夫没救回他孙子而大闹医馆的,撕打怒骂,引来众人的层层围观,也不知后来如何了。
溪禾轻叹口气:“尽力而为就可以了,总不能因噎废食,行医哪有保准个个都能救活的。”
她又想起刚学医时,师傅说的那句话:
‘吃我们这行饭,如果做得不好,就不是扣工钱这么简单了。轻则挨板子,重则牢狱之灾,砍头也是有可能的。’
可不是?听说皇宫里的太医,就有因治不好贵人而被砍头的,皇上还爱把整个太医院陪葬挂在嘴边呢!
就算她在南关是功成名就地离开的,可是时疫之初,她也是因无力回天而被刘嫂砸破了头的,额角处现在都还有个淡淡的疤印。
溪禾掀开车帘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心里一片豁达:
福祸相依。
若不是被他掳了作饵,自己此时还在鬼谷山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Yin差阳错间,她竟在这场劫难里有了学医的机会。
医术给了她立足之本,不可能一点风险都不担。
但努力与付出总有回报的。
皇上赏的那个御赐医士的牌子,溪禾是带在身上的,到了万不得已时,这也是一个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