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知鸢心情彻底好极了,出来糖水铺的时候还伸了个懒腰,享受下寒冬下清新的空气。
连去磨石头,她都没跟那掌柜降价,开心利落地应了。
一路开心到菜市场,这地方不同南北商街,小商小贩居多,大多都是摆地摊的,来往间的百姓更是鱼龙混杂。
施知鸢和清儿刚到市场门口,就被迎面冲出来的乞丐撞个满怀。他骨瘦如柴,大寒天还穿着单衣,破烂不堪,都能从洞和碎布条里看见rou。
他手里拿着几张饼,嘴里还叼着一个,见撞到个衣裳极佳的人,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小贼!别跑!!”
好几个大汉张牙舞爪地冲过来,直奔乞丐而去。
一溜烟地都消失在街口。
清儿忙护住施知鸢,“小娘子,没事吧?”
施知鸢眼神还落在乞丐消失的地方,缓缓道,“没事。”
市场门口的婆婆边整理菜,边道,“几家欢喜几家愁,过年有的人是好日子,有的人却是更难了。”
施知鸢听着,抿抿嘴,望了望那,“走吧。”
清儿不敢离施知鸢太远,贴身护着她,生怕再冲出来谁,伤到她。
或许买鸡鸭鱼rou的人家多,卖鱼的摊子被排到主道上。
可没想到却看见一个围着头巾的妇人瘫坐在地上,面前是洒落一地正垂死折腾的鱼,捶地跺脚,嗷嗷大哭。
“天杀的乞丐!抢东西就抢,干嘛还不长眼的撞翻我的摊子!呜呜呜,我的鱼!”
妇人哭天抢地的,嚎几句,哭着把死命挣扎的大鲤鱼再放回盆里,砰砰啪的,——盆里水全洒了,鱼不过是换个地方挣扎。
拣一条,妇人哭得就越厉害,拣到第四条的时候,整个人抓着鱼,蹲在地上,又开始哭得泣不成声。
“没水,这鱼一会儿都得死。死鱼咋卖啊?!”妇人哭得直抽搐,“我的命咋这么苦!!”
哭得太惨,施知鸢于心不忍。
施知鸢挽起袖子,初冬太冷,冻得一打哆嗦,再看下挽着袖子大半天的妇人,她胳膊都冻紫了,顿时就不娇气起来,上前利落地帮她抓鱼。
清儿也随后跟上。
三个人很快就把鱼都拣回盆里,可除了不会被人捡走以外,毫无用处。
妇人哭着感激着这看上去就金枝玉叶的贵人,“谢谢小娘子!鱼腥,脏了你的手了。”
“没事。”施知鸢安慰地道,“拣回来,再添些水就好了。”
“哇。”妇人又开始痛心地哭开。
施知鸢一头雾水,旁边的鱼贩解释道,“如今天冷,只有一趟水车。今日的已经来过了,而最近的水井都要走上一日。水来了,鱼也死了。”
妇人愁得哭着点头,哭得太猛,说不出来话。
施知鸢看看周围鱼摊盆里浅浅的一层水,盆里的鱼都大口艰难喘气,尚且不够用,再借点给她怕是不可能了。
又一个小贩也愁道,“冬天鱼不好打。这么一堆,怕是没了半个月的用银。天寒地冻的,都是花钱的地方。黄婆家本就不富裕,她那儿子……,哎。”
愁得摇摇头,说都说不下去。
围观的另一个男子摘下自己荷包,颠颠里面的碎银子,够买她这些鱼了。
妇人瞧见忙红着眼摆手,“自家遭得殃,哪能让别人受?公子用不上这么些鱼,买了浪费钱。而且……,到家鱼定死透了。”
施知鸢伸脖望了望,瞧见附近正好有卖茶叶的摊,莞尔一笑,顺顺黄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背,“我有办法让它们不死。”
“咋可能呀。”黄婆愁得一拍大腿。
施知鸢俏皮一笑,在黄婆茫然地注视下,起身去买了几两好茶叶。
回来扒开鱼嘴,把茶叶捻末,塞进鱼嘴里,吓得黄婆连连哎哎想叫停,可施知鸢信心十足又干净利落,实在没给她拦下来的时间。
施知鸢又随地捡些宣纸,用盆里残余的星点水浸透,把鱼包裹住。每条都这样。
周围人都看懵了,“这是……在干嘛……”
施知鸢把“纸鱼”排好,笑着看黄婆,“这样鱼就不会死了。你带回去,明天再带回来也成,此刻就取水也成。”
黄婆不敢置信地看她,“就这……就行?”
施知鸢自信地点头。
清儿赶紧维护道,“我家小娘子不会骗你们的,放心!”
大家还是一点不相信,但人在这,又是好心,也不好意思直接否定。
施知鸢大功告成,起身整理下衣服,“对啦,请问你这卖鱼胆么?”
黄婆还没回过来神,脸上仍是怀疑和不解,看看地上那堆客人不要的鱼内脏,从里面刨出来几个鱼胆,把它们用油纸一包,给施知鸢,“送你了,不要钱。也不啥值钱的,当……”
看看被茶叶裹起来的鱼,她还是不解,“当谢谢小娘子的好心。”
“谢谢。”施知鸢痛快地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