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对他的愧疚,在听到是他要杀珅莨时,尽数变成怨恨了。
我原以为只要我乖乖的在西漠,熬一熬,熬到仗打完了,我就能过平凡日子了。
然而,然而
我连着吐了好几口血,珅莨睁着猩红的双眼,看着我。
宛如被困住的暴怒狮子,嘶吼着,挣扎着,却全是徒劳。
余户将我摔在地上便气冲冲地出去了,我趴在地上,听见珅莨唤我的声音,破碎悲痛。
我艰难地向绑住他的地方爬去。
我们两个中间,仿佛隔了一条湍急的小河,明明望得见彼此,却无法跨过去。
在将捆着珅莨的绳子艰难解开后,我终于体力不支向后倒去,磕在凸出的石块上,生疼,疼得厉害。
珅莨小心翼翼抱起我,他想替我擦去血,可他自己身上也满是血污,哪里能抚平我的伤口呢。
他盯着我,眼角留下一行细薄的泪,滴到了我的嘴边,和流出的血融在一起。
帐外大风忽起,吹的帐子呼呼作响,我狠狠打了个哆嗦,珅莨将我搂紧。
我缓缓抬起胳膊,回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比我的还要冰凉,虎口的厚茧有些粗糙,这是岁月和战争对他留下的印记。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多了。
我和珅莨依偎在一起,孤凉地度过了这个狂风肆虐的寒冷夜晚。
第二日,没有人来,一直到黄昏,珅莨已经连着几日没有进食了,面色惨白,又受了伤,十分羸弱。
我知道营里已经没有什么粮食了,我们两个最终都要被饿死在这里吧。
这样这行,这样也行,既然活着不能好好在一起,死后能一起过奈何桥也是好的。
我以为再也没有人会管我们的死活,没想到半夜,帐外传来了微弱的声音。将军,将军。
珅莨整个人戒备起来,他将身体贴到声音传来的位置,紧紧绷着。
帐外又传来了声音:将军,我是魏大方。
听到变得清晰的声音,珅莨放松了下来。
这片刻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珅莨刚准备说话时,帐外亮起了火把,一片嘈杂。
余户将帐帘掀开,手里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
珅莨又被绑了起来,我被留在帐里派人看守。
帐外的火光忽明忽暗,不知发生了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穿透单薄的帐子,传进我的耳朵。
我又想起了那天逡儿的惨叫声,它们混在一起,在我耳边来回肆虐,我想冲出去看看,被一把推倒,跌倒在地。
帐外余户沉闷的声音传来:以后但凡谁还敢做小动作,给这逆贼传什么东西,递什么话,都是这个人的下场!听明白了吗?
伴着巨大而整齐的明白了的声音,珅莨被余户推搡进帐里。
我看着珅莨的脸,像无数个针在扎我的心。
之前他在愤怒,那也是有些活气的,可是现在,他满脸灰败,死寂一般。
透骨的寒凉涌上来,我扑过去想抱住珅莨,却被余户揪住衣领,拎了过去。
虽然长得一般,但想想是冯其的女儿,也能下口了。听说兄弟们没人碰过她,倒也能尝个鲜。余户上下打量着我。
余户,我说了,你要对我做什么尽管来,别动其他无关的人。
这次,珅莨没有嘶吼,亦没有暴怒,可我知道他忍耐到了极致,他攥紧的拳头渗出血来,同他的双眼一样红。
我对他笑了笑,便转过身跪下来,向余户磕头:将军,奴婢愿意,都愿意,求大人给吴副将给点吃的吧。
听我说完,珅莨冲过来,崩溃地将我往他身边扯,大喊着:你在做什么,我不需要你这样!我就是死也不会靠你被辱来活着。
他刚说完,就轰然倒地,倒下的身躯拍打起地上的沙土,扬到我的眼睛里,刺得眼泪下来,西漠的风沙还是这么大啊。
将军,求将军让我给他喂点东西,求您了,他快要死了,只要救活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须臾十八年的人生,只有哥哥和他对我好,哥哥已经死了,我不能让他也死在这荒漠里。
余户思考了很久,一言不发出去了,我等啊等,等了好久,以为没什么音信了,却见一个不相熟的营伎拿来了些许水和干粮。
我要喂给珅莨,可他的嘴紧紧闭着,像是在撕咬着什么,怎么都掰不开。
我哭着求他:珅莨,求你了,张开嘴吧,我就要走了,你要活着啊。
他仿佛被我的乞求说动,我再次试图给他喂水时,他的嘴终于微微松动。
我将拿来的所有吃的都给珅莨喂完,脱下身上脏兮兮的袄子,盖在他身上,凝视着他。
从前,我与那么多人的离别都来不及告别,这一次,就让我好好看看他,好好道个别。
派来的营伎有些不耐地看了我几眼,我便起身,准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