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葛苇身边站着的,永远都是和她一样光芒四射的人。顾晓池像一个影子,只能沉默无声的,退到镜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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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飞机,抵达邶城。
因为昨晚流出的照片,顾晓池更需要小心翼翼。
她独自一人坐机场大巴,背着书包走到葛苇家楼下的时候,是下午四点过。
抬头望了一眼葛苇家的窗户,呼出一口气。
本来要直接上楼的,想了想,却在楼下的花坛边坐了下来。
被树挡着,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
顾晓池摸出一支烟,点了,盯着自己吐出的轻烟出神。
今天天气不好,风大,坐在这儿抽烟,总觉得有沙子被吹到了眼睛里。
刺的人眼睛发酸,想哭一样的感觉。
抬手揉了一下,顾晓池这才发现,眼眶边真的是shi的。
伸手进书包里,想摸一包纸巾出来,却先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方盒子。
顾晓池把那盒子摸了出来,拿在手里,盯着又一阵出神。
这是刚在飞机上,一个空姐给她拿过来的:“前排一位韩小姐给您的。”
一听就是又打着韩小姐旗号的葛小姐。
也许是听韩菁说了,顾晓池早上吃不下什么东西,所以特意要了一盒牛nai,给顾晓池送过来。
但是从昨晚那条微信以后,葛苇就再也没跟顾晓池说过什么。
顾晓池没喝牛nai,直接扔进了书包,这会儿握在手里看着,也没打算喝。
烟灰掉在牛nai盒上,刚好在蓝色小熊的眼下。
像一滴眼泪,风一吹,又消失了。
有些事情,软刺一般的如鲠在喉,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连想哭都显得矫情。
顾晓池站了起来。
那盒牛nai,就放在了花坛边上,没有再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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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
正在画画的周骊筠抬头,见是顾晓池,倒很惊讶:“刚回邶城?以为你今天想休息一下。”
“我想画会儿画。”顾晓池说。
周骊筠点头:“那当然好啊。”
齐笑也在,看到顾晓池突然来了,还挺不好意思,走过来喊了一声“师姐”,就又跑到一边去了。
周骊筠看着她的背影笑:“这孩子,很用功,就是性格太内向了,进学校这么久,也没见她交到什么朋友。”
“独来独往的,倒跟大一刚开学时的你很像。”
顾晓池在周骊筠的工作室里,一直是有专属座位的,这会儿把画板架好,颜料调匀,很快就可以开始画画。
笔在空中举了半天,没法下笔,又落下。
周骊筠本来在一边画自己的画,这会儿看了顾晓池的背影一眼,走过来。
“今天吃东西了么?”挺随意的问顾晓池。
顾晓池摇摇头。
周骊筠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都快七点了,你和齐笑去吃晚饭,然后给我带一份回来。”
顾晓池说:“我不饿。”
周骊筠瞥了她一眼:“画又不是坐在画板前就能憋出来的。”
压低了声音对顾晓池说:“你帮我带带齐笑,我总担心这孩子不跟人说话。”
她把齐笑喊了过来。
齐笑低着头,红着脸:“师姐,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自己去吃,然后帮你和老师带回来。”
顾晓池看了她一眼,放下画笔,站起来:“走吧。”
齐笑的姿态太卑微。
卑微到让顾晓池想起,在另一个人面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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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骊筠的工作室,离美院不远,走路就可以抵达的距离。
而每一座大学旁边,都有一条腐败街。
臭豆腐。煲仔饭。串串香。各种味道混在在一起,一种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气。
跟葛苇置身的那些场合,充满奢侈品牌香水味的场合,很不一样。
不会有带着领结的服务生突然过来,带着审视的目光问顾晓池:“请问您是找人吗?”就差把最低消费的告示牌贴在自己额头上。
也不会有窥探的相机,一路追随,让顾晓池连怎么正常走路都忘了,一路躲避。
齐笑跟在顾晓池身边,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束手束脚的。
顾晓池看了她一眼,见齐笑的视线,一直盯着地上。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顾晓池发现她是在看影子。
邶城是北方城市,跟沙城比起来,天黑的要早得多。这会儿路灯早开了,昏黄的灯光洒下来,两人长长的影子,被投在地面上。
齐笑走的很小心,很微妙的变换着方向,好像在保护着顾晓池的影子,让她的影子不要被来往的行人踩到。
顾晓池苦笑了一下。
影子游戏,她也玩过。
在另一个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