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苇问她:“怎么?不开心啊?”
顾晓池走上前两步。
慢慢低下头,把额头轻轻放在葛苇的肩膀上,两只手还攥着葛苇的手。
“开心啊。”她说。
顾晓池比葛苇小了快十岁,可她总觉得葛苇跟小孩儿似的,特幼稚。她比葛苇高,又比葛苇沉稳,在葛苇面前还常常害羞,所以她很少跟葛苇撒娇,反倒是一直宠着葛苇。
这会儿她跟葛苇站的很近,头放在葛苇肩头、手往下拉着葛苇的双手,整个人个子又高,好像一个挂在葛苇肩头的大布娃娃。
带着隐约撒娇的意味。
葛苇好像挺喜欢顾晓池这难得的撒娇,轻笑着,回握着顾晓池的手。
“傻小孩儿。”她叫她。
以至于她都没有听出,顾晓池那一声低低的“开心”里,隐隐藏着很多的无奈。
顾晓池不是无奈别的,而是无奈葛苇总拿她有办法。
无论是机场坐到她旁边来,假装不认识互相聊天。
还是用拇指轻挠她的掌心,在她的掌心写字写“喜欢你”。
又或是吃麻辣烫的时候,脚尖一勾,把她要坐的小马扎勾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去。
还有现在,把冰棍嘴对嘴喂给她,还说从没这样喂过其他人。
顾晓池那一点接着一点隐约的不安和气闷,像打地鼠游戏,一下子在心的这边冒头,一下子在心的那边冒头。
葛苇总有办法,把她这些小小的心结给按下去。
但顾晓池知道,那些心结真的就像地鼠,只是在冒头的时候被按了下去,并没有消失。
还在她的心里,等到下一次她的心上,又有一丝细不可见的裂纹时,又会毫不犹豫的冒头出来。
顾晓池的额头抵在葛苇肩上,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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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时候,葛苇又变得很小心。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顾晓池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摸出来看,是葛苇发来的信息:“你先回房,我来找你。”
抬头看了一眼,葛苇明明就在她前面不远处。
却是连话都不能说。
葛苇假装站在电梯边抽烟,消磨时间。
顾晓池快速的路过她身边。
葛苇身上的味道,混着熟悉的薄荷烟味飘过来。
她指尖一点,一点点的烟灰,掉在顾晓池的球鞋上。
灰色的一点点,很快隐没在旧得发灰的鞋面上。
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顾晓池甚至不能抬头看一眼葛苇的身影。
一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的时候,她终于能抬起头,那么短暂的一瞬间。
葛苇的侧脸在电梯门缝里一闪而过。
她抽着烟,很谨慎,还是一眼没看顾晓池,盯着电梯边上贴着的方砖。
脸上的妆还没卸,为了白天上综艺节目上镜好看,妆化的挺浓,白皙的粉底,长长的假睫毛,深棕的眼线,在眼尾勾出一个小三角。
侧脸的线条雕琢一般,完美的不像真人。
电梯门合上了。
葛苇的侧脸,一瞬消失不见。
顾晓池回房间的时候有些气闷,把所有的窗户大大的敞开。
沙城到底算是南方城市,入了秋,夜风也没那么凉,还带着一点白天太阳晒过的温度。
顾晓池趴在窗前发呆。
一阵风,撩起她的额发。
房间里静的出奇,葛苇来敲门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
顾晓池看不进去书,就只能一直等着。
倒是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以为是葛苇,摸出来一看,愣了。
是周骊筠。
顾晓池马上接了起来:“周老师。”
声音撞在酒店的小房间里,四面回响,听起来闷闷的。
周骊筠温厚的声音传来:“晓池,画怎么样了?”
顾晓池嗫嚅:“对不起,周老师,还没……”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本来顾晓池跟周骊筠约好,每个周末,要去周骊筠的工作室,潜心画画。
周骊筠很支持顾晓池做服装设计,但她一直认为那只是吃饭的家伙,油画的画技才是安身立命之本,不能丢。
就像拳师三天不练手生一样,画画也一样,顾晓池这个周末为了陪葛苇来录节目,跟周骊筠请假的时候,说会抽空,把新的构思勾一个草图出来给她看。
结果心烦意乱的,一笔都没画。
周骊筠表示理解:“那回邶城以后,找两个空的晚上,到工作室来吧。”
顾晓池说“好”。
挂了电话,葛苇还没来。
窗外竟然还有虫鸣,叫的顾晓池心里更乱,她把所有的窗户关了,走出房间。
不知葛苇那边什么情况,一直没来。
顾晓池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