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池垂眼,偷偷看一眼,大概也就隔着两个手掌宽的距离。
葛苇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好像是觉得闷,想透透气。
夜风顺着那一丝缝隙钻进来。葛苇帽子下面的头发乱飞。同样乱飞的还有顾晓池的头发,长长了垂在肩膀的头发。
呼啸的夜风中,两人都被吹的发型凌乱。
葛苇没伸手撩头发,顾晓池也没有。
因为在呼啸的夜风中,葛苇的头发丝和顾晓池的头发丝,纠缠在一起。葛苇的头发尖和顾晓池的头发尖,对在一起。
顾晓池不知葛苇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没撩头发。
反正她是。
顾晓池不敢一直看着葛苇,虽然葛苇戴了帽子和口罩,司机看不到她的脸,但她一身的星味,而且包裹的这么严实,很容易被人猜出是明星吧。
顾晓池总觉得司机,一直在后视镜里往后座瞟。
不能公开。没法公开。
顾晓池头靠在靠背上,躺着,脸侧向窗外的方向。
窗外的路灯,光影掠过她的脸。暖黄的光亮起来,又暗下去,又亮起来,又暗下去。
明明暗暗,像她的心,随着葛苇的一举一动,上上下下。
谈恋爱是这样吗?完全失控的感觉?
顾晓池觉得有点慌。
忽然,她的指尖有点痒。
收回望着窗外路灯的目光,悄悄低头去看。
葛苇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移了过来,跟顾晓池的指尖对在一起。
像她们的头发尖一样,对在一起。
这时,顾晓池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捏住葛苇的手指。
修长的。柔嫩的。带了吹风后凉丝丝温度的。
顾晓池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面是司机打量的目光。
顾晓池收回目光,再次望向窗外。
手指老老实实的放着,没动。
葛苇的手,也就那样一直放着。
随着车子的颠簸,两人的指尖,对上,又短暂的分开一瞬,又对上。
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很微妙。
终于司机说:“到了。”
顾晓池忽然意识到,照在她脸上路灯的灯光,已经消失很久了。
窗外一片黑,好像到了一个很荒凉的地方。
下车后顾晓池才发现,这是……
她记路还可以,一眼就看出,这是她以前和葛苇一起来吃过麻辣烫的地方。
葛苇站在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想了一天的手,这会儿牵上了。
不是在聚餐走廊里的那种牵法,而是一看就属于恋人之间的,十指紧扣的牵法。
葛苇难得没说话,很安静,顾晓池也就不说话。
路旁的植物,看起来很像芦苇,但应该不是,连顾晓池都认不出那是什么,长得足有一人高。
草丛里还有一些虫鸣,跟夏天的蝉不一样,像是要赶在冬天之前燃烧所有的生命,叫的很急迫。
葛苇把大拇指放开了,伸到两人紧握的手掌之间。
在顾晓池的掌心里摩挲着,轻轻画着一颗心的形状。
好痒。
顾晓池抿了抿嘴,忍着。
后来葛苇画的更复杂了,顾晓池感觉了一会儿,像是在写字。
“喜”。
“欢”。
“你”。
顾晓池低头笑了一下。
她也把自己的拇指,伸进两人的掌心之间,在葛苇的拇指下一挑,把葛苇的拇指拨出来。
葛苇愣住。
顾晓池把自己的拇指也抽了出来,压在葛苇的拇指上。
两人又变成了十指紧扣的姿势,好像顾晓池的手,在紧紧包裹着葛苇的手。
好像顾晓池,在紧紧拥抱着葛苇。
顾晓池牵着葛苇的手,之前是葛苇主动的,现在换成顾晓池主动了,她用了一点力道,两人的手,就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像秋天的风,退去了夏天的燥热,温柔吹拂着路旁的草丛。
也扬起了葛苇的发,粘了一缕,到葛苇的唇边,在她没有擦干净的唇膏上。
顾晓池伸手,帮葛苇把那缕头发别到耳后。
手指碰到葛苇耳廓的时候,嘴也稍稍靠近另一侧葛苇的耳朵。
“傻。”顾晓池轻声说。
她觉得葛苇也挺傻的。
“呵。”葛苇轻笑一声,懒洋洋道:“反了天了这是。”
但她乖乖被顾晓池牵着,也没躲,手被顾晓池轻拉着,在夜风中一晃一晃的。
顾晓池好像有点开心。
虽然没笑,也没说话。
但是,葛苇悄悄看了一眼顾晓池的侧脸,少女略有些锋利的轮廓,此时在一片温柔的夜色中,显得异常柔和。
“苇姐。”顾晓池没转头,但忽然叫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