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嘛呢?”
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
是贺淼。
像缠人的鬼魅,如影随形。
葛苇点烟的动作滞了滞,没停。
她知道顾晓池的手在伸向她的脖子。
明明该快速把头抬起来的。
但那一瞬间,葛苇心里忽然有一个想法冒出来。
Cao,看到了就看到了,以后反倒不用遮遮掩掩。
也许这厚厚的云层,被低气压裹挟着,压的人心里发闷,什么都想不管不顾的发泄出来。
葛苇能感觉到顾晓池的手指,在她脖子后面短暂的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的移开了,几乎没有碰到她的脖子。
顾晓池冲贺淼扬了扬手,淡淡的说:“线头。”
她手里捏着一根红色的线头,也和裙子的红色一样,发灰。
刚才葛苇点烟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裙子的后颈处有一根线头支着,扫在葛苇洁白的后颈上,就格外刺目。
其实从剧情来说,这根线头没什么不好,反倒是好的,更显出这裙子的劣质。
还有这歌女,这一袭红裙像是她的战袍,但她早已被生活打压得抬不起头,早已没有了细细打理的心情,她只需要一个粗糙的好看的壳子,帮她撑着面子。
至于裙子上的线头,支着就支着吧,她的心气,早被生活磨没了。
顾晓池作为服装设计,很清楚这一点,但这线头扫着葛苇的脖子,顾晓池替她不舒服。
还是伸手,把线头摘了下来。
她淡淡看着贺淼,其实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要是贺淼够聪明,就能发现顾晓池的这个动作,是很不恰当的。
这份不恰当,还不在于表面的亲密,而是背后藏着的小心思。
其实一下就能把顾晓池和葛苇的关系,暴露无遗。
但是还好,贺淼蠢。
她笑着,像是有些失望的样子:“这样啊。”
顾晓池松了一口气,问她:“抽烟么?”
贺淼笑着摇头:“我不会。”
清纯白莲花的人设很完整。
她抱着双臂站在两人之间:“天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她的左边是葛苇,右边是顾晓池。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贺淼,遥遥的站着,沉默的抽着烟,互相一句话都没说。
又都抬着头,看着同一片天。
乌云滚滚,像碾压在人的心上。
不知雨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葛苇抽的急,抽完了,转身往里走:“我去准备下一场戏了。”
只剩贺淼和顾晓池两人站在片场门口。
贺淼问顾晓池:“你说苇姐是不是挺勾人的?”
顾晓池没看她,看着天上的云。
缓缓吐出一缕轻烟,反问道:“你说呢?”
刚从葛苇后颈上摘下来的线头,还被她捏在手里。
捏的很紧,沁了她的掌汗。
******
抽完烟,顾晓池走回片场。
贺淼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不知道,因为葛苇在拍戏,顾晓池远远站着,专心的看。
她现在反倒喜欢葛苇拍戏的时候,她作为这部电影的服装设计,葛苇拍戏的时候,她可以正大光明盯着她看,看各种服装在戏里的效果。
现在的这一场戏,是陈导临时提上来的,为了赶这大雨将至的天色。
葛苇扮演的歌女,在酒吧里唱歌。
一个令人昏昏欲睡的下午,没有风,也没有阳光,灰沉沉的乌云压着,什么都是混沌一片。
酒吧里没几个客人,也没点多少酒,几杯啤酒放在桌上,为了满足最低消费,好在这里消磨时间。
酒吧没有空调,几台老式的摇头电扇,呜呜呜的吹。
葛苇那鸡毛掸子一样的卷发,电扇摇头过来的时候,发尾被吹起来,电扇摇头移开的时候,又落下去。
冰冻过的啤酒,早已被放的不冰了,不太干净的玻璃杯壁上沁出一颗颗水珠,又沿着杯壁缓缓滚落,像什么人的眼泪。
葛苇哑着嗓子在唱:“你也不必勉强再说爱我,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
顾晓池站在监视器后面,刚开始在看监视器,后来又直接看着葛苇。
葛苇演的歌女,顾晓池想起,乔羽刚毕业出道的时候,也演过。
不过这两个人物很不一样。乔羽演的歌女,年轻,又是大学生,虽然堕落到了声色场所,可心里有一股傲气在,总觉得自己能翻身,颓败的眼神里还闪着最后的一丝光。
而葛苇所演的歌女不一样,她三十出头,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此时坐在旋转吧椅上,一只脚撑着地,懒洋洋扶着立麦,眼神灰败的像是外面的Yin天。
她一袭红裙,一点不鲜亮,像盛开转入颓败、掉在地上的玫瑰花瓣,早已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