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启德机场走出来,叶斐只觉莫名忐忑。她之前没有告诉耀扬自己具体哪天回来。实际上,她已经快一周未与耀扬联络了。耀扬也没主动找过自己。他恐怕还在忙吧!忙着那些不太平的事如是想着,心中的忐忑便渐渐褪去了。
情义情义,情若是一点一点逐渐蒸发了,留下的可不就只有义了么?此时的叶斐,深怨耀扬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心,更辜负了爸爸Anthony对他的理解和善意她如何知晓根本是Anthony鼓动耀扬,在江湖中掀风搅浪呢?其实她不单不知道这些,便是耀扬平时的打算她也知之甚少。除了玩乐计划,耀扬从没跟她讨论过以后、将来。叶斐此时想来,这些似乎都成了耀扬隐瞒自己的证据,却不知其实是她自己难以理解那些在没有明天的环境里长大的人。
而她有限的人生里,同样没有主动分手的经历。
中学时代的初恋,是因为对方离美回国,两人清楚明白地互道珍重,至今仍是朋友;之后便是她的小宝哥,她是被拒绝的那个;再就是耀扬。她要怎么同耀扬开口呢
耀扬应该会挽留自己吧?自己呢?舍得就此与他形同陌路么?可即便不舍得又如何。耀扬的想法、做法,自己能接受吗?也许自己这次严肃地向他提了,说不定他会改的!可他之前也说会改叶斐想着想着,直觉愁肠百结、无比矛盾。
Jason看在眼里,却只作不见。叶斐这次回港,他只道是有事要去找车宝山,与她同行火石洲的结果,两天前他已得知,只是这消息不能由他或Anthony告诉叶斐罢了。不仅如此,便是耀扬这两个字也再没从他嘴里说出来过。回到雅典居,Jason见她略微收拾便要出门,面上丝毫不显,只说自己要去睡一觉,倒倒时差。
叶斐出了门,便给耀扬打电话,却没人接。直接坐电梯去楼下他家里,屋里屋外瞧了,连这屋子似乎都很长时间没人住了,进门便嗅得闷沉之气,桌几案面上亦落了一层薄灰。叶斐坐到沙发上,继续给耀扬打电话,正见茶几上一本展开的书被烟灰缸压着,却是尼采语录。探身去瞧,只见有一段用红笔画线加重,是极有名的那句。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我的时代还没到来,有的人死后方生。
有的人死后方生叶斐莫名被这句攫住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Hi,文蕙。是我,叶斐。想来自己也没别的办法去打听耀扬,叶斐只能给文蕙打去电话,喔,我今天刚回香港。有点事我想问问你,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文蕙竟说她不方便:东哥刚返咗,这里正乱呢!不如Faye你过来一下?
也可以呀!听文蕙的语气奇怪,叶斐心中的不安愈炽,你说东哥刚回来,他是出去了?
哎呀,一时说不明白你还是先来吧!
一路忐忑,叶斐直奔砵兰街的铁龙拳馆。及到门口,只见一大群人,正陆陆续续散出来。
Faye!文蕙看见她,忙忙传过众人,一把拉住她的手,却只是咬唇不言。
怎么了?叶斐知文蕙性格,从来藏不住话,没见过她如此,不禁更加紧张了,是东哥出什么事了吗?
文蕙忙忙摇头。叶斐见此,也说不上因为什么,却有种第六感出现在她脑海里:是耀扬出事了。
听她用的是陈述句,文蕙几次张嘴,几次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别这样吓唬我啊!眼前似乎晃过那句死后方生,叶斐突然非常害怕,我从刚从就一直给耀扬打电话,他都没接。我去他家,好像也很久没人住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Faye你你别太伤心。文蕙对耀扬没有感情,但见叶斐如此焦急,着实不忍,这都是耀扬他自己
一句话吞吞吐吐地还没说完,只见那边大东正从办公室出来他也看到了叶斐。
东哥!叶斐立时唤他,却眼见大东脸上原本的惊喜转瞬即逝,换上的却是一副纠结为难的表情。
Faye来了啊他走过来,也是欲言又止。
叶斐见大东敞开的领口露出一片绷带,忙又问:东哥你怎么受伤了?
啊,我没什么大东剑眉紧皱,瞥了眼文蕙,看她只是抿唇局促,便知文蕙也没说出口。难不成真要他来告诉叶斐?
她今天才回来
见文蕙仍是那样吞吞吐吐的,旁边的世英看不过眼了:行了!你们都说不出口,就我来说。说着,他转向叶斐,耀扬他死了。Faye你节哀。
啊?!叶斐瞪大了一双猫眼,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耀扬他死了。我亲眼见的。
这不可能。叶斐摇摇头,反而笑了;好像她只要笑了便可将这话真当作玩笑一般,可眼见着世英他们的表情,这笑容逐渐、逐渐凝固了。
死寂的又片刻,叶斐忽一转身,就要往外冲。
Faye你去哪啊?文蕙离得近,赶忙拉住她。
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