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兔子在他脚边嘎吱嘎吱地啃着萝卜,红豆般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全然不知自己是被银发少年当作试验体带来的小可怜。
迪泰的检查结果给温德提供了线索,退热魔药和标准假病魔药中月光藤的含量都算是轻微,哪怕柯露斯塔因为抗药体质而灌下了很多瓶,也不至于在经过那么长的时间后仍然可以从血ye中检测到汁ye残存。
问题只可能出在假病魔药上。
而除了在那个时候抽空进入魔药教室的斯妲朗桂之外,没人有时间能在温德的眼皮子底下对魔药动手脚。
……是自己大意了。
柯露斯塔遭此一劫,他的确应该负主要责任。
只是他不明白,斯妲朗桂一直以来的魔药课成绩都是平平,甚至比格罗莉亚还要逊色几分——这样的能力,最多只能在学院的期末考试中脱颖而出,又怎么可能成功破解假病魔药的配方呢?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十足高深的药剂,但至少是一种从未有人发现过的新型魔药。凭斯妲朗桂所表现出来的魔药水平,温德可以肯定地说,她绝对没有本事能够改变整个药剂的药性——
就连现在于魔法学院任职的教授,恐怕都没有把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一锅已经基本成型的、从来没有研究过的魔药完全改造成另外的模样。
眼下唯一能够猜测的问题之处,只能是当日用过的所有材料。
温德打开储存柜,垂眸望着那个标识着“月光藤”字样的材料盒,伸出手将它轻轻打开,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其中那少的可怜的深绿色藤蔓。
月光藤这种植物,每逢满月时才会生长,要想让它成长到足以入药的程度,则至少要等待七八个月圆——其中还要算上Yin雨天气的干扰——因此,即使它的培育难度不高,但产量却是极低。
学院可不会让半吊子的学生们随意糟蹋这种昂贵的魔药材料,但对于眼下想要实验某样东西的温德而言,这些月光藤就已经足够了。
他随意取了段藤蔓走回Cao作台,将之前所有准备妥当的材料一一码放在手边,狮子鱼眼球、茹草花汁、泰拉城蔷薇花刺、斑磷蝶翅,以及一小盖无壳蜗牛的粘ye……各式各样的容器堆满了Cao作台,这名银发的魔药天才抬起手,率先将散发着微微清香的淡绿色汁ye倒进了早已预热好的微型坩埚当中。
可供搭配实验的组合太多……只能一点点地用笨办法测试了。
虽然已经能够基本确定动手破坏的人是那位公主殿下,但按塞lun特帝斯们一贯的谨慎,还是要把潜在的危机都排查出来,这才能安心地睡个好觉。
温德面无表情地一次又一次往坩埚中加入不同的材料,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关火、倒药、清洗、重新预热等一系列动作,他沉下心来,缓慢而仔细地试验着不同的组合与剂量搭配,直到太阳西落、连兔子们都进入了酣眠后,都不曾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
这次的事件警醒了他:不止陌生人与敌对方,即便是因为利益牵连而开展长期合作的盟友,也同样不能托付出半分信任。
斯妲朗桂也算是与格罗莉亚相识多年,他本以为这位至少看上去温和无比的公主殿下会是个多少好相与点的角色,却不料下手陷害起自己姐姐的身边人时,也是如此毫不留情。
……看来,除了那几个寥寥的亲友之外,没有任何人是值得信任的。
银发少年轻轻叹息,一直用冷硬面容伪装起来的那丝天真也终于散尽,被父亲与姐姐保护得太好的他总是会对贵族们的人际关系抱有过于乐观的幻想,总是会轻易地卸下满身防备……
可以说,如果柯露斯塔有心害他,只怕主动向对方示好的温德早就中招了不知多少次。
身为继承人,不能总是躲在家族的Yin影下生活,父亲与姐姐出于对自己的宠爱一叶障目,但他自己却不能坦然受之……不然,哪怕是延续百年的家族,也总有一天将会覆灭在一个愚蠢的掌权者手中。
重新煮沸的茹草花汁慢慢吞没了漂浮在汁ye表面的无花果皮粉末,温德一边思考着,一边翻转手腕将刚刚榨出的月光藤粘ye倒进坩埚里,小号的长柄杓被他握在已经开始发酸发痛的手中,直到将魔药完全搅拌均匀,这才再次灭掉火焰,将那点仍有温度的药剂倒入了早就准备好的试管当中。
他呼出口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部与手臂,看着一排整齐列出的试管,决定先暂时歇歇手,试验一下自己的制药效果。
温德矮下.身,顺手拎起了一只灰色的长耳兔,将这只小家伙从酣睡中唤醒,稳稳当当放在了Cao作台上。
兔子瞪着红彤彤的眼睛,盯着温德行云流水地将药剂倒入针管当中的动作,长长的耳朵微微一动,可怜巴巴地垂了下来。
温德将刚才熬制完成的茹草花汁、无花果皮粉末与月光藤粘ye的混合物慢慢注射进了灰兔的身体当中,自己则拉过一旁的座椅,放松传来阵阵酸痛感的肌rou,终于开始了第一次的休息。
他懒洋洋地望着那只正活泼嗅闻桌面的兔子,顺手从Cao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