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自成都西南叙州府,叙州从汉唐开始一贯便是汉人与吐蕃杂居之地,民风彪悍。这几个相连的部落被那妖人少年挑唆之后,便生出谋逆之心,企图推翻我朝政权。这是大致情况,而张景的文书之中,将此番叛乱的计划、进攻路线以及叛乱头领名单都一一详细说清了,最后奏请皇上的是,建议将这些个谋逆犯上的罪人统统赐死,以儆效尤。
洪武帝对少数民族一贯秉承怀柔政策,但这次番人入寇事件,把整个黑崖关夷为平地,并且杀死了十余位守关将士,受伤的士卒连同断了一只手臂的谭副指挥使在内共有二三十人,也算是情节相当恶劣了,张景提出的将叛乱之人赐死也无可厚非。
但……这所有的描述之中却单单少了一样——番人叛乱的原因。张景在奏折中只含糊带了一句——“川西番人刁蛮不化”,而夏子凌却觉得这么一个原因有些匪夷所思了。吐蕃灭亡之后,川西再无统一的政权,经历元朝的铁蹄之后,少数民族也已经安分了许多,怎么会因为一个“刁蛮不化”就几个部落联合叛乱呢?在他看来,一般百姓揭竿而起,多是不堪重负,不管汉人还是番人,这都是一个道理。
朱椿看完张景呈上的文书,轻轻合上,道:“张大人果然是干吏啊,短短时间便将此案调查得一清二楚,本王对你所奏并无异议,张大人即刻拟一封上呈皇上的奏折,你我二人联合署名上奏吧。”
张景微微怔了怔,“王爷……兹事体大,若是上奏皇上,一来一回耗时甚多,臣担心拖久了那逃脱的妖人寻来,横生枝节呀。”
朱椿微微一笑,“就算你我先斩后奏,杀了这些番人,那妖人寻来,也是挡不住的,索性张大人便安心等着皇命吧。”
朱椿说完这句,却是语气一凛,继续道:“况且先前本王已拟了奏折上奏皇上,父皇对这样的大事必然关切得很,你我不等皇命到了便先行判罚,倘若父皇怪罪下来,是张大人还是本王担当责任呢?”
张景闻言,只得无奈垂首道:“王爷说的甚是,是本官Cao之过急了,一切但听王爷做主,臣即刻便去拟了奏折。”
朱椿颔首应允之后,张景便火急火燎走了。
张景走后片刻,张守来报:“王爷,那人醒了。”
朱椿与夏子凌交换了一个眼色,起身随张守出了承运殿,来到后院一密室中。只见一个黑壮的中年异族男子坐在床榻上,眼中还有些孟松之色。
男子见三人进屋,顿时眼露警觉之色,夏子凌赶忙用蜀地方言说到:“这位大哥不必惊慌,你此时身在蜀王府中,安全无忧。”
男子闻言点了点头,用浓重的川西口音问到:“我怎会在此?我的族人呢?”
夏子凌道:“他们暂时羁押在都指挥使司狱中,性命无忧,你不用担心。王爷此番百般周折,将你偷偷带来此处,是想知晓你等为何忤逆叛乱,还望你将内情一一道来,或可保得你族人不死。”
看来这人懂汉话,夏子凌果然没挑错人。从王镇的态度上来看,在黑崖关时,夏子凌已经感觉到他想要杀人灭口借而掩饰什么,多半是怕蜀王从番人那里牵出一些蜀中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他又隐隐感觉会与张景有关。叛乱的番人被押回成都之后,要再伺机到狱中拷问,必然会惊动张景,而夏子凌现下还不想打草惊蛇。
是以他与朱椿合计,让张守择一人下了假死的毒。赵信与王镇皆是武夫,心机不算深沉,见此人暴毙而亡之后,不疑有他,随意丢弃在沿途乱葬岗之中。待大军远去之后,朱椿则派张守带人,悄悄将此人寻回了府中。
夏子凌当时观此人衣着高贵、行事沉稳,周围俘虏似乎隐隐惧其威严,估计是其中一个部落之中举足轻重之人,想来应当知道些端倪,便选择了此人下毒。
堂堂蜀王千岁,要拷问个犯人,还要这等百般周折,实在是一件无奈之事。但现下隐忍,只为了牵出蜀中更多的隐情,是以朱椿对夏子凌的计策也是赞同的。如今此人已然醒来,不少事情都可水落石出。
男子抬眼将眼前三人来回看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衣着华贵的朱椿身上,道:“我与族人既然做下这等谋逆之事,就没想过能活命,但叛乱也是一死,安于现状也是一死,朝廷横征暴敛,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朱椿眉头微皱,道:“朝廷横征暴敛?你何出此言?”
男子轻蔑一笑,继续道:“有人道蜀王仁慈,从王爷入蜀以来,我等部落便几番派人来到成都,想要将叙州黎民的情形禀报王爷,请王爷为我们做主。却不想几拨人到了王府都被杀了,想来皇帝定下的税赋,当儿子的又怎么会管,我们实在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才不得不反叛。”
男子说到后面,神色已是激动不已,然而他的话却与实情不符,洪武帝轻徭薄赋,天下皆知,蜀中的税赋也绝算不得重,入蜀这一年来,夏子凌亲自在成都各处探访过,百姓都安居乐业,对朝廷称颂不已。这川西番人又怎会对朝廷怨声载道呢?想来其中定有误会。
任他这么说下去,无非是一番抱怨,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