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甜甜一笑道:“可是姆姆,供佛的餐品这种东西,难道不是自己做更有从诚意吗?”她嘴角挂着甜美的笑,亲热地执着诗玛姆姆的手,“而且秘方这种东西,向来是传给自己的弟子或者儿女的,姆姆你怎么能给我呢?”
诗玛碰了个仿佛天真无邪的软钉子,噎了一下,抽回手抹了抹眼角:“老朽一生侍奉王庭,没有子嗣。”
沈闻捂住了嘴:“对不起啊姆姆,我不知道。”
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沈闻这时候的表情,那恐怕就只有绿茶才能概括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诗玛姆姆第一次出现在沈闻面前,便在诸多侍女之间表现出了极高的威望,而后她又自己承认她是在渠乐王庭侍奉了许多年的老人,因为一生都在尽心尽力的侍奉王庭,以至于自己没有成婚也没有子嗣——这样的老姆姆的身后事,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王庭怜惜她多年付出,为她Cao办后事,这种情况之下,她若是直接和女王提出希望能供奉大尊者换取一段经文,女王大概率不会拒绝。
退一步来讲,第二种情况,渠乐王庭并不在乎这些侍奉他们的凡人如何,只当他们是朝生暮死,蜉蝣一般的工具人,那么以诗玛姆姆在侍女中这么高的地位,言谈举止又十分细心。她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就该料想到自己的后事,并且有不止一个弟子。她大可以吩咐自己的弟子帮忙制作,并且拿去供奉鸠摩晦。
再退一步,即使她担忧凡人所做之物不会被鸠摩晦接受,那么她一开始就该说明:我担忧凡人侍从制作的供佛碟子上不得台面。
然而她没有,她对着沈闻也没有西域凡人对修士本能一般的尊敬。
不管是哪一方面,都让这个自然的“请求”变得十分古怪。
当然,这也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是沈闻被害妄想想得太多,总之,以沈闻在某些事情上的谨慎性格,她判断自己拒绝这个要求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诗玛姆姆看着面前绝色少女“天真无邪”的笑容,硬是给憋了一口气,喉咙口不上不下地哽着。
她嘴角抽搐了两下,像极了某种古怪的笑:“无妨无妨。”
沈闻当然不会等她自己打补丁,笑着主动拉住诗玛姆姆的手道:“姆姆其实也大可不必担心凡人手作的贡品会被大尊者嫌弃,大尊者是Jing通佛法之人,世尊都不会拒绝虔诚檀越的供奉,更何况他一个佛弟子呢?”
诗玛:……
“也是,也是。”诗玛在渠乐王庭供奉多年,自然见过不少风浪,沈闻这开口先噎她,噎得有理有据还好像是在开导她一般,她也不能摆出小年轻失算时候那副无法自控的表情,脸上自然又堆上了慈祥的笑意,“是我想岔了,总想着要给大尊者献上最好的供奉,没有想过心意这东西,自然还是自己做的最好……”
沈闻因为工作的关系,自然是要多番进入王庭的,她不急于这一时。
沈闻看着诗玛颤巍巍远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这基本上能归咎为沈闻身经百战的直觉,她总觉得这个诗玛姆姆并不简单。
但是,除此以外,沈闻并没有更多的证据用来推理诗玛姆姆的目的了,也许这个老人真的只是想找个美貌的女修帮她做个供奉碟给鸠摩晦换一段经文。
拒绝她似乎很残忍,很凉薄。
但不巧,沈闻确实是个残忍,凉薄又谨慎的人。
诗玛回到了自己在王庭的房间,渠乐王庭并不是个会无视老仆尽心尽力侍奉的凉薄王庭。事实上,自从娜宁登基之后,她在王庭的待遇一直很好,甚至还可以带七八个弟子,将自己毕生所学悉心传教给她们。
前七十年,她一直遵循着自己所爱之人的指示,兢兢业业的在渠乐王庭工作着,第一年,她会记得自己为什么来王庭。
第五年,她逐渐遗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日复一日,认认真真的侍奉着、学习着。
第十年,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渠乐人,还是南拓人。
二十年……
三十年……
年复一年。
能证明怀揣着美梦和爱,牺牲着自己最美好岁月的少女诗玛人生的,只有火炉里“那个人”信物的灰烬。
直到前不久,娜迦公主的婚事定下之后,诗玛才又一次见到了他。
他一点也没变。
诗玛却真的成了火炉里的残灰。
可残灰底下埋着岩流一样的暗火,只是轻轻一吹便又燃了起来。
诗玛说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像极了七十年前少女诗玛心中燃烧着的火,又像是火葬堆上那一点点炽热的火星。
又像是爱,又像是恨,模糊到她自己都迷惑。
诗玛把下巴搁在拐杖上。
她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沈闻的美就像是丢进死水里的石头,砰然溅起一池的污浊。
——她真美啊。
诗玛曾经一度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