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贺兰韵就不由得头疼了起来。
而另外一边,沈闻坐在自己的飞舟厢房里,摘下了面具。
她是个记忆力和观察力都过分好的人,以至于在这个世界过了三年之多,依然记得镜子里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其实并不属于自己。
这具躯壳原本主人的灵魂已经不知所踪,沈闻修行之后也曾经试图在识海之中寻找沈闻素的意识,但是可惜的是,一星半点的痕迹也无。
求心依然盘腿坐在茶几前面轻声念经,看上去就像是给沈闻守夜的罗汉像一样一动不动。
“你也早点睡吧。”沈闻道。
求心停下念经声,道:“小施主,生死有命,不必过于执着。”
“不是吧哥,我和你一块三年了,还没把你这个性子扭过来?”沈闻伸手,捏住了他的脸颊用力掐了一下,还扯了扯。
求心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沈闻的话而震动,还是为了她这话中隐藏的意思而颤栗。
洗髓草的草种,沈闻并不是留着诶自己用的。
“我……”求心一时心慌意乱,竟然没有用往常使用的自称,待到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小僧——”
沈闻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唇,求心只能感觉到她指尖习剑而生出的薄茧。
“救与不救,都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沈闻道,“三年前我是这样说的,三年后我也是这样说的。”
“求心,你这三年,与我共游,难道心中一丝活下去的欲望都不曾产生么?”沈闻眯起了眼睛,眼神明灭,只是看着求心。
“……”求心默然,半晌才道,“有。”
“三年来,我听过大漠的风,听你描述过瀚海的云,延伸至天际的银河,清冷的孤月身后,追着永不离弃的星……不妨直说,”求心的脸上挂着恬淡温柔的笑意,像是想起千个日夜,胸中便能涌起无限的快意来,“我与小檀越相处的这千日,几乎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了。”甚至,远胜过在云上寺的那些安宁的岁月。
——这三年,他为惨死的冤魂超度过,送他们归于安宁的天地。也曾因为沈闻一时淘气作死,而被不知名小村落村口的黄狗追着不放。虽然有些颠沛流离的味道在里头,可不知怎么的,他缺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背井离乡。
也是这一点,突然在某个夜里,让求心感到了一阵恐惧。
他的安心感,到底是来自何方?
是无处不在的佛法,还是……
沈闻依然看着他,半晌才道:“不管,反正我决定的事情,你就没能管得住的。”她嘟嘟囔囔的钻进了被窝,还顺手拍了两下床榻,“一起吗?床还挺宽的哦。”
求心被她这句话弄得怅意全无,只是哭笑不得:“小檀越请自重。”
沈闻伸了个懒腰,给厢房加了一道禁制,翻身闭目浅睡过去了。
小飞舟厢房里的灯光灭了下去。
虽然一边是暂时安静了,这样的夜色之下,却总有人睡不着。
或者说,其实不用睡。
“少主,他们究竟是不相干的人……”近前的忠仆小声对坐在自己牙帐里的青年道,后者抬起眼来,百无聊赖的瞥了一眼这个老仆人。
“没事。”他有些郁闷道,“只是一个筑基女修而已,也不是魔修,没有必要这么如临大敌。”他抬起手来,做了一个屏退的动作,“一切按部就班就好。”
他在楼兰就是出了名的风流哥儿花花公子,是全楼兰女子的偷心人,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以他的直觉……这自称散修的小女修,应当是个绝色美人。
——待到在渠乐的事情了了,不如把她也带回楼兰吧?
第68章 68
“来来来,看一看看一看啊,好看又好玩的狐狸杂耍啊!”
沈闻跟着霍吉的队伍混进了渠乐都城之后,就直接和霍吉告别,说是这些时候多有叨扰,不好继续留在霍吉的商队之中了。
霍吉似乎还有些舍不得放她走,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沈闻是来凑渠乐楼兰联姻婚礼的,那么她这段时间应该是不会离开渠乐都城的,所以总能找得到人,故此也同意了沈闻离队的说法。
此时此刻,沈闻带着面具在热闹的集市中央敲锣打鼓,吸引周边的路人来观看“狐狸杂耍”——不用说,这个正在努力钻火圈,跳钉板,倒立顶球的狐狸,必然是胡忠这个为爱牺牲的倒霉蛋了。
这西域沙狐方头正脸,一双小眼睛格外严肃,每一帧都是表情包,边上的凡人孩童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拍手大笑。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沈闻又敲了一下锣,边上原本在发呆的贺兰韵抖了一下,一脸无奈的拿出了沈闻给他的小箩筐。
“来自中州的稻米糖啦,好吃不蛀牙,香甜不黏口呀。”他面无表情的棒读道。
他刚刚之所以发呆,完全是因为想起了一路上回到渠乐国的见闻。
刚刚进入渠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