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到夏季,陆洲洲看着蓝色长空,总觉得城市幻化成了一颗盛满海洋的玻璃球,所有人是一只只色彩鲜艳的热带鱼。
高一的新生集训只有一个上午,好友方妍有事先行而离。陆洲洲出校门,发现附近摊贩热闹地挤满了私中新生,她打消吃碗凉粉的心思,转到商店拎一根草莓味雪糕,慢悠悠游回私中Cao场。
Cao场没什么人,除了她,就剩在篮球场无声对峙的三名男孩子。她想,他们之间的气氛必定已十分高涨,才会多出她这么饶有兴致的观众都毫无所觉。
说是三个人,实际一对二还挺明显。
喂,你怎么会出现在私中?皮肤蜜色,怪凶的平头男先发制人。
与其站在对立面的男孩子不轻易吱声。他眼睫抬起,于上眼皮折出好看的线,目光专注得锐利,像刀片抵在人的喉口,暗藏狠劲。
他的短发柔软黑亮,制服扣子整齐划一全扣紧,打扮乖巧禁欲,她却觉得他的灵魂不是这么一回事,气质复杂地难以言说。不过他长的确实好看。
另一个矮个男得不到应答,出手推人:问你话不会回?你是哑巴?
小漂亮终于牵了下唇,不过很敷衍。果不其然,激怒了对方把篮球往地面上砸,揪住他洁白的衣领。
篮球咚咚跳至陆洲洲鞋边,她的思绪亦跟着圆滚滚地转了一圈复一圈,然后变成幼时惊喜藏在汽水瓶底的弹珠,啵地一声在脑中亮堂起来。
你眼神什么意思,就你这穷酸样,我还没叫你给我跪下来擦鞋,你
喂。陆洲洲捡起球,打断他们。
仨人一齐侧过头,足球门旁有瞧着叫人心荡神驰的女孩子。
她向前几步,离开一切可能构筑出Yin影的地方,光落在她的唇,发梢,细腰与直腿,当她笑,她淋着光成了旱夏色彩鲜艳的画。
我在旁边听了一下。陆洲洲吃完雪糕,拍拍手:你们轮流站到篮框下,谁先进球就服谁如何?
小漂亮不作声。
另两人早想找机会欺辱男孩子,立刻不怀好意应承下来。
陆洲洲把球交给小漂亮,他不为所动,她也不在意,笑着硬是把球塞予他,最终他不得不蹙眉抱住。
她抽开手旋身,指头无意间勾上小漂亮的一粒钮扣,钮扣在他小腹处弹开。
好白。她惊呼,视线肆无忌惮。
小漂亮沉沉望着她,她理智回笼,脸颊揉出两团酡火红,嘿嘿笑两声,不好意思。随即撇过脑袋。
他闻见女孩子身上甜郁的水果香,是夏天最勾人心脾的气味。他垂下眉眼,重新扣上。
球怎么给他?耳边出现不满声。
陆洲洲嘻皮笑脸,让他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比你们厉害,你们是害怕了?
两人被挤兑得说不出话,互相推着去篮下站好。
陆洲洲朝小漂亮走近两步,他灰扑扑脱落好多块皮屑的旧鞋子驻留她眼底,她不知怎地就深深记住了这双鞋的模样。
望着约莫五尺远的人,她压低嗓子问:你球技好吗?如果不好的话,直接
话音未完,球在空中凌厉划过一条直线,砸上篮框底下的人的脸。
砸过去。
陆洲洲是想这么说的,不料他与她想法不谋而合。
对方被砸得惨摔于地,额前狼狈红了一块,余恒他目眦欲裂暴喝出小漂亮的名字。
陆洲洲欣赏着,绷不住嘴角。
你问我凭什么在私中上学,凭他们捧钱要我来。余恒语气很淡,跟你玩,规则也理应我定。
转过身,陆洲洲满眼的崇敬,他默然不语,黝黑的瞳仁比水面沉寂,捞不着半颗微小的星星。
他盯着她嘴边一点,不擦下嘴吗。
陆洲洲一惊,抬手摸嘴,一粒草莓酱核桃仁滚下来,小嘴嫣红非常。
书声琅琅,水声淋淋。
自高一入学已过去两个礼拜。夏天热烈的气息被雨浇得shi润,陆洲洲望着窗外黑沉的天,提不起劲。
方妍,妳不好好念课文,嘴里吃什么?男人老气横秋立在讲台上。
方妍吞下糖,起立张嘴伸舌囫囵说:我没吃东西啊。
陆常志知晓方妍是陆洲洲的朋友,方妍倒不知晓他是陆洲洲的父亲。
没有吃东西就好好念课文。
教书那么多年头,方妍以为能骗过他吗,不过她毁尸灭证,他奈何不了她。
触及角落女儿玩味的笑,陆常志板起脸,给她好自为之的眼神。他不是没发现她在课堂发呆,他是放养她习惯了,不爱仗着父亲及老师俩身分,太严厉管束她。
陆常志在陆洲洲五岁时同她母亲离婚,他伤心是伤心,却没太久就走出Yin影,毕竟两人是相亲结的婚。同榻而眠后,他以为能在柴米油盐的日子中慢慢生情,怎料女人结婚、生孩子是为应付父母,等年过三十五岁遇到真爱,她马上收拾行李,签好离婚协议书,干净俐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