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倾微微一怔。
魏霁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侧的位置:“到床里面来。”
他语气无比自然,就像是在说一件甚是平常的事情。见沈容倾没动,不着痕迹地移了视线,他淡淡开口道:“被子太凉,你上来。”
沈容倾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又要叫她充当暖炉的作用了。
他真的很会找沈容倾的软肋。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低头脱了鞋子,从床的另一侧缓缓爬了上去。她刚一躺下便有一床被子忽而盖在了她身上,沈容倾忍不住抬眸望去,果不其然便看见魏霁翻了个身面朝着她的方向。
那条shi帕堪堪贴在额头上,并没有从上面掉下来。沈容倾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被那人蓦地揽住了腰身。
他长臂微微用了些力道,沈容倾被迫朝他靠了过去。
她的枕头还没调整好位置,摆得有些低,经魏霁这么一弄整个人又往下倾了些许。从这个角度,再往前,她的前额便快要碰在魏霁的锁骨上了。
沈容倾不由自主地抬手轻轻抵住了那人的胸膛,隔着薄薄的一层寝衣,她清楚地感知到了他身上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冷意。
像是刚从大雪寒风中归来的人,又像是话本里被封于千年的寒冰。不知怎的,她忽而觉得这样寒冷莫名的熟悉,却与他们最近的相处无关,而是仿佛源于什么更久远的时候。
沈容倾下意识地开口道:“殿下,你去过北山吗?”
魏霁眸光微顿:“去过,怎么了?”
沈容倾轻垂了视线,微微摇头:“没什么,殿下身上凉得像是刚从北山上回来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问,仿佛更像是内心深处脱口而出的一句问法。不过细细想来倒也合理,毕竟所有跟严寒有关的感觉,她体会最深的便是那年在北山上了。
北山很广,还有个皇家猎场在,无论是先帝在世时,还是现在的新帝登基后,这一猎场因着临皇城最近的缘故,使用频率一直是最高的一个。魏霁不可能没去过。这样明知顾问似的,倒显得她有些傻傻的了。
沈容倾忙转移了话题:“殿下觉得暖和点了吗?”
沈容倾刚刚泡过温泉,身子不可能不暖,更何况她是一个健康的人,身体的温度常年都是正常的。
魏霁淡淡地“嗯”一声,垂眸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发顶,声音有些漫不经心。
沈容倾低着头没能看见魏霁深邃的眼睛,她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攥了攥他衣裳的前襟,那里绣着连接成片的祥云。
她犹豫了片刻,终是低声开口道:“殿下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是因为那支毒箭吗?”
魏霁眸光微微一顿。只不过这样的变化转瞬即逝,他很快便恢复了常色。
魏霁抬手揉了把她身后柔顺的长发,尾音微微上扬,声音低醇好听:“不然呢?”
沈容倾朱唇微微动了动。
不然……便是她猜测的那样了。
很多事情她从刚才便开始在想了。
不说别的,光是市井间那个说他变成妖魔鬼怪的传说便已经由来已久,绝不是今年才传出来的。
况且魏霁提前知道毒性会在十五这日发作,这般有规律有准备,绝不是一句简单的余毒未清可以解释的。
这些事越琢磨她便越发觉得自己可能被瞒了很多。
再者说,就她这段时间里所见过的状况来看,这般不同寻常的毒,真的能被淬在箭矢上吗?
沈容倾出身将门,并非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少女。她知道有些毒需内服,有些毒只要轻轻一碰便能染上。但能将毒ye淬在兵刃上并在攻击成功的时候起效,绝非是什么容易的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魏霁受伤是在北营,北狄人已经有这样的工艺了?
沈容倾这样想着,便这样问了出来。
她轻轻开口:“殿下|体内的毒,是不是几年前就存在了?”
魏霁凤眸微深,望着她的眼睛里翻涌过一缕不易觉察的晦暗。
他不置可否。
“为什么会这么想?”
沈容倾抿了抿唇,没回答他的问题,她声音很轻:“我真的很担心殿下。”
担心他的身体,也担心他是不是一个人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相处得久了,不在意便逐渐成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魏霁感受到了怀里的人在极为轻微的颤抖,半晌,他缓缓开口道:“五年前,我中过另外一种毒。”
沈容倾抬眸微微一怔。
“另外的?”
“嗯。”魏霁点了点头。
他大致给她解释了一下,所谓毒性,发作起来就和她今日所看到的差不多,时间大致都是在十五,白日的时候便会有所感觉,等到了夜幕降临圆月之时是最严重的时候,过了子时就会逐渐消失,也不会有性命之虞。
他将一切都说得那么的云淡风轻,就好像他在讲述的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