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缓而沉稳的语调甚是云淡风轻, 可沈容倾置身于城楼上,却仿佛看见了全部的场景。
这是一种陌生而又真实的吸引。微风吹拂起鬓角的碎发,空气中隐约染上了些花海的气息,夕阳下的城楼连喧闹声都远了,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却好像一点也不重要了。
身旁的这个人便是她的眼睛。
魏霁胳膊撑在城墙边偏过头望着她,空旷的城楼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他薄唇微微动了动:“在想什么?”
“在想……在想殿下是怎么发现这样的好地方的。”沈容倾抬眸望向远方,轻轻一笑, 簪子上的流苏微垂下来衬得她容颜姣好。
其实从这里观花海, 要比那个北山上的观景亭视野广阔得多。这地方除了值守的士兵不常有人上来,不但安静更不会被其他人打扰。
魏霁微收了视线:“你不是要登高?”
登高观花海是初秋节的传统之一, 来到高处既是为了更好的观景,也是为接下来的生活祈求一个好兆头。眼下这个时辰天已经快黑了,上山走夜路是不可能了,不过登上城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算作是登高。
沈容倾垂下眸光双手合十。
魏霁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 尾音微扬:“这是在做什么?”
“祈福,”她轻阖了杏眸,“殿下别问,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魏霁薄唇轻轻勾了勾,声音低醇悦耳:“好,我不问。可你好像站反了。”
沈容倾耳尖微红,立刻转了个方向:“我……我看不见。”
“我知道。”
魏霁站到她身侧,望着她面前的那片花海。据说这里的花从很久以前就在,数百年过去了,依旧如此。
遥想新帝登基的那一天,文武百官入宫朝拜。他就是站在这里,独自一人望着整个皇城中景。
世人皆称他有谋权篡位的不臣之心。
其实他没有,亦对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不感兴趣。
可这样的位置本该属于另外一个人。只因应得的东西近在咫尺,所以从未想过会失去。
“殿下。”
“嗯?”
“殿下有许过愿吗?”
魏霁垂眸望向她,漆黑的丹凤眼暗而幽深。
“没有。”他淡淡开口。
沈容倾微微颔首:“也对,殿下是习惯尽人事之人。”尽人事,听天命。沈容倾总觉得这个人所做的,远比他说出口的事要多得多。
初见他时,会觉得这个人有些凶有些轻佻,可相处得久了,她便知道,世上没有比他再温柔深沉的人了。
“殿下,”她声音很轻,“我原本最喜欢冬日里天色渐晚的场景,可是自今日之后,我怕是要移情别恋了。”
魏霁怔了怔,忽而轻轻一笑,他尾音微挑幽幽开口:“这是怪起我来了?”
沈容倾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所以等冬天来了的时候,殿下得让我再来一趟。只有对比过才能知道,到底什么时候的景色最好。”
魏霁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低缓:“倒也不是不行。”
沈容倾掩在缎带后的杏眸微微亮了亮,她忍不住道:“殿下可别忘记了。”
魏霁轻啧了一声,修长而略带薄茧的长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有你在我旁边天天念念叨叨的,想不记得都难。”
沈容倾费力地躲避着他“作恶”的手指,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双手将他攥住,好看的细眉紧蹙在了一起:“我何时念念叨叨的了,殿下能不能讲理些?”
魏霁胳膊抵在城墙上一只手撑着侧脸,轻笑道:“那好,往后被我抓到一次便罚你一次,敢不敢赌?”
沈容倾立刻警觉:“殿、殿下要罚什么?”要钱的话她可没多少,还得攒着过完年买宅子呢。
“提前说了就没意思了。”魏霁将手收了回来,垂眸望着她。
沈容倾悄悄将视线移向一边:“那我不赌了。”
“这是承认自己念念叨叨了?”
“我没有!”
“那赌不赌?”
沈容倾一咬牙:“赌就赌。”
直到应下后听见魏霁的轻笑,沈容倾才发现自己吃了亏,毕竟这个赌约从头至尾对魏霁而言都没有任何损失。
沈容倾不由得恼羞:“殿下诓我。”
魏霁微微松了松领口,似是心情甚好:“是你自己要应下的。到时候可别忘了愿赌服输。”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沈容倾仍不甘心地为自己争取:“可……可这个赌约不能没有一个期限吧?”
魏霁想了想,道:“那便一月为期。”反正这个小话痨估计两天都坚持不了。
沈容倾默默算了算日子,觉得还算是可以接受。而且她哪有那么爱絮叨,最多就是忍不住叮嘱两句,就两句,一点点而已,根本不能作数。
沈容倾道:“那一个月过后,若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