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桥:“是了,我猜也是这处。就说你故意赐了这个宅子,还要用我讨好大都督。”
瓷学沉yin片刻:“可行。”
“现下沐王已经在我们手上;宣王虽然跑脱,但本来他就是意外收获,本也没想着毕其功于一役,还按原计划就是了。”
秦桥:“你别想那么多,民间既然将我当做明云再世,那么宣王就会更想要拉拢我。”
瓷学鼻子里哼了一声。
秦桥:“你和瓷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不算正统;你不是先帝血脉,瓷愿身为先帝亲子,却没有被选择——说句不好听的,当时朝野上下谁不质疑瓷愿身世?要认真算起来,你到底是先帝当着内阁众臣的面亲口定下的继任太子,瓷愿可要差得多了——他比你更需要这种正统性的认可。”
“如果我是宣王,”瓷学思索片刻说道:“会让你当着天下众人的面,说宣王才是先帝亲子,才是你的兄弟……明云公主的兄弟。”
秦桥左手握拳,轻轻在右手上:“正是这样。”
大事既定,瓷学便转了个话题:“你同庸宴到底如何了?”
“说起这个,”秦桥抱臂道:“甜糕的事是你告诉他的?”
“我可什么都没说!”瓷学举起双手:“只是小小地提醒了一下罢了。”
秦桥眸色微动,沉默片刻问道:“瓷学,你到底怎么想的?”
瓷学没回答,只是笑着推她:“走吧走吧,我同庸宴说了你今天出宫,他等着呢。”
瓷学一路将她送下城阙,人站在楼梯的Yin影里,城门缓缓开启,露出城外的华光,还有暖光中的庸宴。
瓷学微笑着站在Yin影中看她。
秦桥突然回身问道:“你这几日又见过庆愉没有?”
瓷学摇头。
秦桥:“花朝节快到了,别忘了嘱咐人送些东西,不要明晃晃地送到庆家去,悄悄送,最好只让她一个人知道。”
瓷学说算了,秦桥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她走过长长的宫道。
这两百年间,紫禁城的外城门前前后后挺过了十数次宫变,顶梁打磨光滑,两侧却做成了可以藏匿兵士的参差墙壁,砖石经过热血和欲望的打磨,在她脚下变得分外光滑平整。
瓷家子孙,每一代都有人不信命。
每次秦桥从这里走出去,她都会想起开国皇帝瓷玄灰。
他就在这宫道之上封了一起打天下的异姓五王,同时立下家训,警告瓷氏后人励Jing图治,否则便会落得与前朝同样的下场。
多可笑啊。
秦桥看着道路尽头的庸宴。
大荆覆灭与否,跟励Jing图治根本没什么关系;皇帝甚至不必努力,他只需要做对选择。
先帝选中了她,瓷学选中了庸宴。
这大荆江山便在岌岌可危的境况中被保存住了。
“禁军衙门无事?”秦桥终于走到庸宴面前。
庸宴点了头,上下看她一眼:“怎么穿的这么多。”
他抬手帮她将斗篷解下来挂在自家臂弯上,又十分顺手地用另一只手牵住了她。
秦桥笑yinyin地任他做为。
庸宴:“你那宅子置办好了。”
秦桥:“大都督府东边闹鬼的那个?”
“正是。”庸宴牵着她走:“不满意?”
秦桥哈哈大笑:“满意得很。”
那宅子最早是先异姓王Yin氏在京的私宅,后来Yin氏倒了,这处宅院自然也就充了公;
那里原本居住的是Yin王养在妙都的一个外室,后来那外室无法过活,就在自家投了井,是而民间盛传此处闹鬼,这些事朝廷虽说不信,但为了以防万一,便说要重新修葺才能再派给朝中官员,因此就一直在工部扣着。
庸宴:“盛司已经带人整顿过了。”
秦桥:“收拾它做什么,难道你还真打算让我去那住?”
庸宴怔了片刻,而后自然道:“当然不会。”
秦桥又笑。
庸宴:“在宫中用过晚饭了?”
秦桥嗯了一声,拖着他的手漫无目的地东看西看,这几年大荆渐渐从战乱中缓了过来,妙都比她少年时繁华了十倍不止,虽说天天在这里住着,竟然直到此时才有功夫欣赏妙都盛景。
秦桥老气横秋又质朴地想,大家过得好,都是我的功劳。
我很欣慰。
她刚要转头跟庸宴说这些年她整顿民间商路的政绩,就看见庸宴正微微侧头看她,眸色深深的,都是他平日里不肯轻易流露的情绪。
秦桥突然想不起要说什么了。
“都督和他们都不一样!”甜糕稚气的声音响在她耳畔:“都督总是偷偷看你呢!”
原来就是这么个看法。
秦桥突然兴致大涨,轻快地说道:“走,先不回家了!”
庸宴被他扯着,动作十分顺从,嘴上却道:“这么晚了又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