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出林荫小道拐上官道,路面便平整宽阔了许多,裴落青抖了抖缰绳,稍微加快了速度,两匹马儿一路小跑着往前奔去。
柳书意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细雨清风,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快意与洒脱。
她一直是有些向往话本里的江湖侠客的,也曾幻想过纵情山水畅游天下,只是想过后又不免自嘲,女人,尤其是她这样的出身,嫁人生子才是唯一出路,即便舍了一切选择出家,也是要被困在家庙里,一生不得自由的。
这段路算不得很近,待到了桃蹊河边,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柳书意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想要下马时,却发现自己双腿酸软,有些抬不起来。
她不由僵硬了身子,正想着要不要不顾形象的从马屁股后面滑下去,就见裴落青把缰绳往马背上一扔,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他身量高挑,站在地上也能达到柳书意的肩头,双臂张开,稳稳的举在她的面前。
来。裴落青道,脸上的表情沉稳肃穆,十分正经。
柳书意端坐在马上,垂眸看着他。
裴落青的手如同他的人一样,劲瘦修长,刚毅有力,掌心与指腹间因常年舞刀弄枪而生着厚茧,若是抚在身上,会让人觉得刺痛而微痒,后来他每次回房之前,都会先用热水将手上的茧泡软,才会上床碰她。
裴落青不知柳书意在想什么,只是专注而沉静的望着她,片刻之后,柳书意扶住了他的手腕,引着他握上自己的腰,然后将白皙的手指搭在他的肩头,轻声道:有劳将军。
裴落青动作僵硬了一瞬,眼眸微沉,收紧手臂将柳书意圈入怀中,稳稳的抱下了马背。
细软的发丝拂过他的鼻尖,带来一股草木清新的芳香,手中的身体轻柔纤瘦,和自己平时使的刀枪完全不同,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折断,还有两团抵在自己胸膛上的绵软
柳书意脚踩在了实地上,想从裴落青怀中出来,却发现眼前这人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动也不动,不由挣扎了一下:裴将军?
裴落青松开了手:抱歉。
两人近在咫尺的站着,裴落青还在这边兀自紧张,柳书意已经在那边淡定自若的查看起了四周的情形。
她用脚踩了踩路面,说道:淮城地势偏僻,没想到这官道倒是修的不错。脚下这条路虽不似京中那样铺了石板,却也夯的紧实,齐整平坦,很适合走马行车。
裴落青背过身去牵马,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怀中又是心上之人,身下某处不免有些蠢蠢欲动,但他始终谨记母亲所说尊重二字,不愿轻薄了柳书意。
暗自平复了躁动的内息,裴落青才接口道:这条路以前十分泥泞破烂,是太子殿下命人重新修整过。那桥,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石砌长桥,也是殿下命人重新砌的。
二人牵着马缓步上了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清响。桥栏不高,只堪堪到膝盖的位置,柳书意站在桥边往下看,这条河是从京中金水河分出来的一条支流,河面不算宽,却有些深,如今连日来的大雨让河水暴涨,泛着白沫打着旋儿往下奔流。
裴落青环顾四周,皱了皱眉,柳书意见状问道:怎么了?
这桃林并不能藏人。裴落青道。
柳书意往左右看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两岸的桃林虽开的繁盛,但枝叶间稀疏错落,若有刺客埋伏其中必定会被发现。
难道自己记错了地点,莫非他们不是从此处经过?
裴落青摇了摇头,把四周桃林搜索了一遍,然后指着一棵树上的刀痕道:有人来踩过点。
柳书意疑惑了,青天白日的大路上,几十个刺客要怎么埋伏才不会被侍卫们发现?除非
他们是晚上过的。裴落青下了判断。
二人齐齐沉默下来,是怎么样的情况,让沈墨书决定不顾危险连夜赶路?这个恐怕只有问他自己才知道了。
将四周地形摸了个透彻,又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柳书意领着裴落青去找了前世里发现太子殿下的那处山洞,山洞离河滩不远,洞中有燃尽的柴火和破旧的麻布袋,看起来应是猎户或者渔夫临时避雨的场所。
柳书意道:若失去了太子殿下的踪影,可来此处一寻。
裴落青记下了位置,两人走出山洞,回到河边,隔着滚滚的河水往对岸看,桃林粉白,落英缤纷,茂林之间依稀有农户民居,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一派祥和美景。
柳书意想起前世看到残垣断壁,不由叹道:若是兵祸四起,不知有多少百姓要惨遭涂炭。
裴落青不明白柳书意这股惆怅从何而来,却觉得此时的她离自己极远,他想了一想,转过身对柳书意认真道:不会的。
什么不会?柳书意侧头看他。
有我在,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的眼神极坚定,让人感到无端的心安和信任。
嗯,柳书意垂下眼帘,轻轻应了一声,那我就祝将军百战百胜保,所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