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这话一出,周围人的目光纷纷看过去,视线在他与乐小义之间逡巡。
这些目光或探究,或好奇,或还藏着隐晦的挑衅和恶意。
其人一身青袍,形容清瘦,怀中抱着一把剑,眼中神光凌厉,从剑酒会开始到现在,竟是滴酒未沾。
乐小义也看向此人,从他袖口的花纹和剑格处的纹路判断出他的身份。
“是清月门的张师兄吧。”乐小义脸上微带着点笑说道,“张师兄百多年前就已步入先天,一手清月剑法出神入化,师妹也是慕名已久,指点自是谈不上,还望张师兄不吝赐教。”
如此,便算应了下来。
周遭气氛立即又拔高一些,饮了些酒的师兄师弟们个个兴致高昂,鼓噪喧嚣。
这些来参加剑酒会的青年才俊大都眼高于顶,今日来剑神宗也主要是为了结识同辈中人,顺应族中长辈的要求,与剑神宗的少宗主搭上关系,所以甚少人真的打算在剑酒会上与乐小义交手。
他们中,除了个别曾同长辈一块儿来过剑神宗,其实甚少有见过乐小义出手的,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张师兄的水准。
张师兄邀请乐小义切磋剑法既让人意外,又并非难以理解,据说这位张师兄本身就是个剑痴,沉心剑法多年,两百余岁的年纪,已有丹元境初期修为在身,在清月门内,是大弟子的候选人。
少数嬉闹者劝张师兄手下留情,更多的人则选择中立观望,而侍立在侧的剑神宗弟子长老,以及那些已经加入龙yin山同盟的宗门后辈,则是带着两分看戏的心情望着这一幕。
见乐小义同意切磋,张师兄并无半分轻敌之意,腾身一跃来到擂台上,朝乐小义拱手:“乐少宗主,请。”
台下看戏者越来越多,乐小义抿唇一笑,亦足尖一点,轻身跃上擂台。
对方是一名剑痴,而乐小义对痴剑之人最大的尊重便是不掺丝毫水分的,用剑击败他。
故而乐小义一上擂台,右手便覆在思泫剑的剑柄上,神态沉静地看向对方,点头应声:“张师兄,请。”
吴拓临时充当监赛者,悬空立在擂台上,一声喝:“剑法切磋,点到为止。”
乐小义并未架势,她一手扶着思泫剑,松松散散地站着,落在台下观战之人眼中,她这模样,浑身都是破绽,随便张师兄从哪个方向出剑,都能轻而易举地破开她的防御,夺得这场切磋的胜利。
如此明显的悬殊让人觉得无趣,好些人已在心里为这场比试裁定了输赢。
然而,一息过去了,三息也过去了,直至十息后,也没见张师兄动手。
台下观战的各宗弟子们中,修为较低一些的已经坐不住了,不明白张师兄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动手。
此次被乐小义邀请来参加剑酒会的人都是先天以上修为,部分与乐小义修为相仿的灵元境弟子看不出门道,但修为再高一些,能与张师兄交上手的几位,便发现了些许端倪。
“这位乐少宗主不简单。”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擂台上的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
乐小义还是一动未动,张师兄额头上却冒出冷汗,先前冷厉的双眼此时已不见厉色,反而多出几分迷茫张皇,明明剑在手上,他却无论如何不知如何动手。
面对乐小义时,一股无形的压力拉扯着他,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压迫,他只在门中魂元境的长老身上感受到过。
久等不见对方动手,乐小义没有半点着急,她气息平缓悠长,眼睛里也没有凶光,似乎一点也没有在意胜负,却就是这样随意的状态,将张师兄吓得动也不敢动。
场外之人能看到的只有冰山一角,只有张师兄自己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而逝,不少人高度集中注意力,这会儿酒都醒了一些,张师兄终于动了,他朝后退了一步,面色惨白地垂下头:“我输了。”
场外哗然,观战的他宗弟子也面面相觑,实在没明白怎么还没动手就输了。
邀请乐小义切磋的是张师兄,这会儿主动认输的也是他。
可张师兄却无暇理会这些人的聒噪,他从擂台上跳下来,落地时脚步还有些踉跄,神思恍惚地朝剑宏殿外走,没一会儿就不见踪迹。
乐小义望着此人背影,似乎未觉得扫兴,在众才俊还在议论纷纷之际,坦然走下擂台,行经吴拓时,对他说:“明日,你且与信一封送予清月门,邀请清月门加入龙yin山同盟,点名张师兄为代表。”
吴拓扫了眼擂台下还在继续喧嚣的人群,小声问:“少宗主可是发现了什么?”
乐小义垂眼,嘴角勾起来几分,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这或许是乐小义今日最大的收获了。
她从这位张师兄身上,感应到了神星的气息。
今日剑酒会还未结束,乐小义需得耐着性子继续留在殿内,至少待上小半个时辰,她刚走下擂台,正待取壶酒来坐下歇一会儿,忽听得殿外传来嘈杂声响,便抬眼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