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经年,若我们再相遇,该如何致你,以眼泪,以沉默。季繁一是在一场婚礼上和肖予再次相遇的,这应该是自己回国后第一次见到肖予,肖予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嚣张跋扈,少年意气。论相貌,肖予甚至从来不输演艺圈的明星,一双丹凤眼偏生在男孩子身上,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女气,季繁一最喜欢肖予的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大概就像那人给人的印象,戏谑,对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不在乎,所以又是不受控的,这种不受控,在自小家教严格的季繁一眼里,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少年气,没错,就是这个词,肖予永远让人觉得他是个少年。大概是身材瘦削,加上自己本身带的气场,一出场总是能牢牢占据全场眼光,不,也许只是占据了自己的目光,季繁一自顾自地想着,有肖予在的地方,自己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偏爱他。纵然今天这场婚礼的主角,是肖予的情敌。她确实很好奇,好奇肖予在今天这个日子,看着他青梅竹马,相恋许久的女朋友嫁给了另一个人,会是什么感受。
一向是气氛派的肖予在今天的婚礼上,显得低调非常,除了刚出场时与新郎新娘的耳语,其余时间大多安坐在位置上,同相熟的人寒暄两三句,知晓其中内情的人也都识趣地不上前去找没趣。
纵然心有千千结,季繁一仍是面不改色地坐在位子上应酬,觥筹交错与光影迷离中陷入回忆。旁人眼里季繁一还是一副老样子,坐在那里就让人不容忽视,不怒自威,让人辨不出喜怒,作为季家的人,严谨认真是出了名的,从小到大的家教使然。与肖予的缘分开始在她7岁的时候,那时的她,大概就是个非常严肃的人了,由于家里的长辈管教比较严格,就算还是个孩子,也丝毫不能松懈。会记住肖予特别大概也与这个关系很大,肖予自己大概不知道,他是繁一幼时内心偶像般的人物,因为他总敢做一些出格的事,常人不敢做之事,惹祸闹事,一件不少。不仅因为他是家里老一辈的独孙,上一辈的独子,还是个老来子,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也因为他自己确实是胆子够大,做事天不怕地不怕的,颇有几分江湖气。肖老爷爷总说这位孙子是这群小辈里唯一有他年轻时的风范的人。季繁一对这一点深有体会,所以才会在人群中独独高看他好几眼,幼时肖予曾经帮过季繁一,也许他自己都记不得了,季繁一猜。可能是做过类似的事情太多,也许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许,是因为那家伙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就是一个把别人的事看得比自己重,一点也不懂得关心自己的笨蛋。
他喝了很多酒,早就说了,有肖予在的地方,季繁一的目光只会在他身上停留。明明不关他的事,今天的他既不是新郎,与新娘也是非亲非故,却在每一位长辈来敬酒的时候,都执意把每一杯酒都一饮而尽。他应该是喝醉了。新郎新娘回酒店,周围的人群去闹洞房的闹洞房,回家的回家,酒就快散去的时候,肖予还是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季繁一终究没有忍住上前去拍了拍他,却发现他在哭,那个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在哭。
也许是怕别人看到,他哭得小心翼翼。却因为人的生理反应忍不住而在啜泣导致肩膀在抖动。“予哥”季繁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繁一?”肖予足足盯了季繁一看了一分钟才不确定地叫出认出这个名字,眼前这人不就是小时候常常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予哥”叫个没完没了的季繁一吗?
“你怎么会在这儿?听说你大学毕业就出国了啊?”
“刚好这两天回来。”季繁一解释道。说着还从自己包里拿出几张纸巾递给肖予。
“让你看笑话了。”肖予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估计是非常难看且丢人,在自己小时候的妹妹面前如此丢脸,一向脸皮很厚的他脸上竟然也多了几丝可疑的绯红。
“我小时候的笑话你不也看过很多吗?”繁一不觉得眼前这人是笑话,从来不觉得。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季繁一看肖予喝了很多酒,想必是开不了车的,提议道。
“好啊,反正我们俩家离得近。”
确实离得近,两家是邻居,就连今天结婚的这位女主人公,也是一起长大的邻居。
“予哥你是还喜欢景然姐吗?”车上,繁一忍不住开口,“这也没有其他人,你可以说实话。”
“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今天都结婚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对你来说没有意义,对我却意义非凡。”繁一突然往肖予的方向凑近过去,“我想知道现在你的心里还有没有空位,能不能容下一个我。”季繁一从来就是一个说话做事果断直接的人,面对感情也不会选择拖泥带水。
肖予想自己一定是喝多了,不然眼前这位从小到大都是一本正经的邻家妹妹什么时候也开始对他说调笑的话了。“你是季繁一吗?不是被谁附身了吧?”
“如假包换。”
肖予盯着季繁一认真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很好看,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脸,由于两人离得极近,仿佛能感觉得到彼此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