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牙锯齿,圆头方面。声吼若雷,眼光如电。仰鼻朝天,赤眉飘焰。但行处,百兽心慌;若坐下,群魔胆战。这一个是兽中王,青毛狮子怪。
《西游记》
那文殊菩萨自五台山而来,显圣时身现万丈佛光,端的是如来的亲徒,灵山的圣贤。只见他顶结五髻,曰大日五智,手中持剑,曰以智为剑。身下是威风凌凌的青狮做驾,背上是宝光熠熠的佛宝袈裟。
拜见文殊菩萨。越鸟恭谨下拜,心里遍生忐忑青华今日盛怒,若是不肯饶了文殊菩萨去,只怕是要直言斥责了,到时岂不尴尬?
那文殊菩萨不似别个,他是如来的左胁侍,专司智慧,与司理的右胁侍普贤菩萨并称。只见他唇红如涂脂,虽然是面生慈悲,眼中却含着道不尽的聪颖。他看那东极帝耿着脖子,侧着脑袋,便知道他已看破此劫,心生怨怼。随即哈哈一笑,开口道:
贫僧文殊,见过东极大帝。
青华心中的确恼怒,可那恼怒中难免又有那么二分心虚,眼看文殊露出些谦卑来,他就是再恼,也不敢当着越鸟这佛门弟子的面,硬折了灵山的面子。
原来是雷音寺里如来的高徒,本座别个不识,文殊普贤的大名倒是听过,失敬了。
这话是好话,可青华正在气头上,难免露出些不悦来。
贫僧惶恐,敢问大帝,这盲眼之滋味如何?文殊笑道。
青华气的额头上都爆出了青筋他嘴里已经够客气的了,这灵山尽是心机,将他这六御之尊如此戏耍不说,事后居然还敢揶揄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越鸟跪地不起,心中尽是尴尬。文殊菩萨半点也不给青华帝君面子,只怕这九重天的重臣和那灵山的圣贤就要当着她的面争辩起来了,这叫她如何敢听敢看?而她实在无奈,只能装聋作哑,非礼勿视。
本座不曾问你,你倒来问我!本座托灵山的褔,挨打蒙眼,土遁而逃,这雷音寺真是好本事!竟是视九重天如无物!青华甩着袖子骂道。
越鸟闭眼直叹苦,伸出手去扯了扯青华的裤脚,低声说道:
帝君,文殊菩萨在这
原来青华瞎了眼,只能凭声音判断文殊的位置,可他哪有这本事?方才那话虽然是说的颇有气势,却完全向错了方向。越鸟看着实在尴尬,虽然是心生忐忑,却又不得不出言提示。
青华面上是红白一片合着他咬牙怒骂,居然是对着空气发了一通神威,叫他如何不尴尬。只见他不动声色的转了转身子面向文殊,试图挽回尊严,却是为时晚矣。这骂都骂完了,难道要他换个方向再骂一遍?
大帝莫恼,且听贫僧一言。文殊垂目微笑,随即解释道原来此事正如青华所料,这高大人和林捕快就是二千五百年前的燕诀和燕然。他俩轮回千年,最终归于灵山,虽是有些修行,却因为尘缘未了,始终不能修得正果。
我这两个童儿,一时糊涂,偷盗了我佛如来的袈裟,落在此处。其中机缘,大帝有慧根,自可参透。因着这两个童儿日日在我身边,便叫他们偷去了这青狮的一缕尾鬃。到了今日,遇着大帝,他两个要讨那四箭二目之仇,便以那狮鬃蒙了大帝的双目。
越鸟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蒙在青华眼上的物什难除,文殊菩萨位列三大圣贤,他那青狮坐骑是泼天的造化,叫它的狮鬃粘上,若非文殊菩萨亲自施救,普天下又有哪个能解?
哦?本座不知灵山规矩,只知道若是九重天走失了童儿法宝,那一宫无论是何尊何贵,都免不了要受罚。
青华气的脑仁儿疼这文殊真是机灵,一股脑儿的避重就轻。什么归于灵山,什么一时糊涂,若不是灵山纵容这两个童儿在先,设局害他在后,就凭这雷音寺的两个仙童,哪至于能将他折辱至此?这文殊好厉害的心思,言语间非但是将灵山错漏撇了个一干二净,还暗指他是因为失德所以受罚,这岂不是说他今日受苦全是白受了?
大帝今日失明,不过半日,那燕然受苦八年,大帝可能体谅?文殊倒是不骄不躁,即便是吃了青华的斥责,也毫不恼怒。
青华听了此话,心气泄了一半这失明之苦,实在难熬,可怜燕然双目失明,乞讨八年。那公山虽然只是他的一缕元灵所化,但若真要计较起来,这始作俑者舍他其谁?
贫僧管教不严,今日累大帝受苦,大帝休惊,贫僧这就为大帝复明。文殊眼看那东极大帝面露尴尬,便知他已经明白了当日之过。只见他僧袖一挥,青华眼前那入rou生根的狮鬃便悉数消失了。
青华乍而复明,连忙以袖掩目那日光正盛,耀在青华眼上,叫他觉得晃眼。再看那文殊样貌,端端的是雷音寺的菩萨,实称得上是宝相尊严,如此便也收回了三分的恼怒。
大帝请看,贫僧这就唤回我那童儿。文殊笑意盈盈,面上尽是和气。随即口念真言,只见一袭佛宝袈裟凭空而起,被文殊收进了袖中。又见一高一矮两个童子,在一片金光之中出现在了文殊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