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里,林牧声一直在回忆五年前的事,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自己当年为什么会说那句话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让别的男人碰你。
他也忘记自己走的时候林影寒是什么状态了。
回到英国后没多久,他就申请去了巴黎综合理工学院,研究更深奥的数学项目,学业上给自己施施压,很快就忘记了国内这一段过往。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出租车从机场出来,在市区堵了好些时间,但再往前开,就是偏僻的郊区,殡仪馆一向开在人烟稀少的地方。
他下了车,在门卫保安处登记时问到了详细地址,大步走了过去。
老远他就听见收音机里传来的佛经声,需要24小时不间断的开着,以超度亡灵所用。
两张黑白色的遗像挂在房间中央,他父亲的脸和记忆中的没什么变化。他鞠了躬,看着墙上的照片,他也红了眼眶。这样的事,他已经经历过三次,幼年的母亲,成年后相依为命的外婆,紧随其后的外公。如今这是第四次
回身看见坐在一侧的女人。林影寒穿着黑色套装,头微微垂着,头发用头绳束在脑后。衣服过于成熟沉闷,让他没能一眼认出她。
我回来了。他坐到林影寒身边,轻声说。
林影寒愣了愣,抬起头看向他,眼睛是长时间哭泣后的红肿,肿的太过分,让她眼睛看上去有些不切实际的小。
哥哥她嘴唇轻轻蠕动,喊了林牧声一声。
林家人口不多,林远航不是上海本地人,小的时候父母早逝,他19岁那年独自一人来上海闯荡,做了好些年杂工,因为自己会养鱼的关系,机缘巧合下做起了热带鱼观赏的生意,后来生意小有起色,遇见了林牧声生母陈萍,但陈萍和其父母都已经相继过世,后来二婚的张彤家情况,林牧声也大概知道一些,除了一两个不怎么来往的表兄弟,也就没人了。
诺大的停尸间,只有林影寒一个人坐着,初春并不暖和,甚至有些寒气逼人,林牧声看着她有些心疼。
他是林远航长子,家中突遇变故,他得撑起来才行。接下来的三天,他都和林影寒一起守在殡仪馆,亲戚几乎是没人来了,还剩林远航早年间合作过的商业伙伴有前来吊唁的,他们一一接待表示感谢。
等林远航和张彤入土,已经是一周后。请了有名的老师父,做了一场近3个小时的法事,骨灰盒被封入墓中的时候林影寒没控制住痛哭起来,情绪太过激动,她几乎昏倒在林牧声怀中。
然后就是近一个月的噩梦、醒来、如行尸走rou一般的云游人间。好几个夜晚林牧声都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哭声。他想起幼年的自己,母亲过世,他也是这样在无人的深夜一人痛哭。但他那时候至少还有林远航。
林远航虽然不是多么细心的父亲,但他也做的尽职尽责,在他沉浸在痛失母亲的悲伤中时,起到了汪洋孤舟一般的救赎感。
如今一场车祸,却把林影寒两个至亲的人都全部带走了,不用交换身份也能感受她的痛苦。
直到一个月后一通电话,才让局面有所好转。
这天林影寒难得起了大早,说是接到电话,需要回学校做个报到,虽然暂时还无心回校,但眼看毕业在即,各项考核和活动都纷至沓来,她即使不去参加,也需要再向学校说明情况,毕竟父母过世不是永远不回校的理由。
事情办的很快,接近中午时她就回到家,给林牧声打过招呼后就径直回了房间。觉得身体有些乏,她打算到二楼客卫洗个澡。
由于她的房间本来是林牧声幼年的玩具房,所以并没有带独立卫生间,每次洗漱方便都需要走过林牧声的门外,然后去走廊边的客卫。
她拿上换洗衣物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儿水声便响起。估计是僵了太久,她想让热水带走悲伤的情绪,所以这次洗澡时间格外长了一点。
林牧声知道她在洗澡,也就一个人在房间处理远程课程,他已经快到博士毕业的时间,各项工作本来忙得不可开交,亲人的突然离世,弄得他措手不及,如今事情大致告一段落,他虽然暂时还不能回学校继续学业,但也不想耽误太多。正翻阅着资料,他被一阵微弱的电话铃声吵到,似乎已经响了好几遍。
他出门看了看厕所,估计林影寒暂时还不会出来。于是索性进了她的房间,手机和换下来的衣服被一起扔在床上,厚厚的一堆,压的电话铃声并不大。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赵政博
他没有接,准备把手机放回原位。但电话挂断后,又迅速收到几条短信,内容直接显示屏幕上
今天我听王芹说你回学校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叔叔阿姨的事处理完了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如果难过就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
一条又一条,速度极快的出现在屏幕上。林牧声没由来的看的心烦,准备转身回房间,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