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细长的甬道两侧都是刑房,强大的结界将各个房间分割封锁。行走在甬道之上只听得见受刑者的尖叫嘶吼,周遭仍一片虚无,更显恐怖。此为魔界苦寒狱,位于魔域深处。此地易进难出,在这里便是再坚硬的骨头也能磨成粉末,是“血屠夫”尺影奉魔君之命一手打造,专为囚禁折磨魔界的那些穷凶极恶之徒。
苦寒狱的狱卒行在前头引路,向来在狱中威武惯了的他此刻却是十足十的谄媚样子,恨不得将这狱中酷刑都一一介绍给来人,只是这位客人并不感兴趣,狱卒只得做罢。终于走到甬道尽头,狱卒青灰色的脸上挤出个畏惧的笑来,枯瘦的爪子一挥,两人眼前的雾气散去,显出面前的一扇玄色大门,这门似是与雾气相接,一时竟找不出什么开门的机关。
“血屠夫大人,魔君使者求见!”狱卒叩拜在地,只见那扇大门四周闪过幽光,继而才重重一响,门扉慢慢没入黑雾。屋内无光,狱卒不敢抬头,那来人等不住,往里迈了一步,登时浑身都像被压上万斤重物,她强撑着没有跪倒,嘴角却渗出殷红来。
似是后知后觉,屋内亮了起来,原是屋顶上镶嵌的颗颗芒星石,注入法力后便可照明。这石头并不稀缺,但因其运作起来耗费甚大,少有人拿它来作灯烛,更何况是这样夸张的布置。这位魔君使者见此不甘地抿抿嘴,抬手擦去那点血痕,看向从屏风后走出的美人,嘲讽道:“大人您可真是会享福,摆架子是要给魔君看吗?”
“霜奴,许久不见,你还是这样不讨我喜欢。”美人便是“血屠夫”尺影,她方才正巧在沐浴,从霜奴进苦寒狱她便晓得了。心里只盼着这讨厌鬼可千万不要来找她,但霜奴能来肯定是魔君指使,必定是来寻她的。见魔君的一只小玩意,尺影并不打算耗费多少时间,便随意披了一件红衫,想着几句话打发走了再回去泡热汤。
霜奴怨尺影让自己在旁人面前出丑,她整了整衣衫,又正了正发髻上那枚魔君相赠的发簪,好让尺影看到。但霜奴一抬眼,尺影已倚在榻上休憩,她乌发如瀑,发丝带着未干的水汽,一身红衣与雪肤相衬,是这暗色魔窟中最娇艳的一道颜色。霜奴自己的眼神都会情不自禁地被这女魔头吸引去,她恨恨地一跺脚,转头看向别处,气得说不出话。
尺影等了好半晌,只看到霜奴又恼又急的神色,已有些不耐。霜奴是魔君从人间带回来的,倒和自己是一样出身。当年恰逢尺影与魔君起了争执,甚至打了几个回合,魔君又在那时从人间带回霜奴,多少人都猜测这是要舍弃尺影了。但可惜的是霜奴选择了侍奉在魔君身前,而尺影开拓了苦寒狱,又在魔君面前博得一功。
说起来,霜奴和她真是有几分渊源,尺影闲得无聊,打量着这魔君的小宠。霜奴身形柔美,五官却有三分与尺影相像,且她名字中的霜字,也取于尺影原名的弃字“双”。明眼人一想就知道是什么门道,尺影一笑,但她不愿意细想,有些事情说破了可就不好看了。尺影的耐性已到了极点,她冷哼一声,拂袖将霜奴推往门外,霜奴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只能收了那小家子模样,忙道:“魔君让你戴罪立功!”
“有话便快说,你若再放肆,这苦寒狱也有你一间。”尺影冷冷道。霜奴想顶嘴回去,但实在畏惧苦寒狱,只安慰自己这是女魔头的地盘,好汉不吃眼前亏,忙将魔君的话托出。
“魔君本不想打扰大人苦修,但此事事关重大,苦寒狱隔绝一切传音术,魔君才让我来知会大人一声。大人千年前放出的那只魔物终于露出踪迹,最近一次出现是在人界。大人这些年苦修赎罪,魔君看在眼里,此次机会还望大人把握好,带回魔物,将其重新封印在魔域大荒。”霜奴拿出个小盒子,颇有些不情愿地递了出去,“此为魔君赠给大人的法宝,望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尺影隔空取来,当即打开瞧瞧。盒子不是个稀罕物,里面的东西才是——上品金竹镯,隐匿魔界气息的好东西,且能挡三次致命攻击。金竹生于西天极乐世界,于魔界中人来说是相克之物,最难炼化,足可见这份礼物的贵重了。看来那魔物的身份并不简单,魔君未曾告诉过她实话。尺影收起心中思虑,正要收起盒子,却摸到盒底夹层,动作一顿。
“代我谢过魔君,也多谢霜奴你到这苦寒之地来寻我一趟。”尺影一抬手,从战利品中取出一条流光溢彩的罗裙赠予霜奴,还未等霜奴有所反应,一阵风便将她带到了屋外。
任霜奴在门外喊骂,尺影已懒得计较。夹层中是一张字条,魔君的字不怎么入眼,但尺影看罢竟出了神。她大抵是有许久没听过那人的名字了,看这寥寥几句话像看话本,没有丝毫实感。或许是魔君拿来唬她的,好骗她去人间做事。
“吾闻‘云中仙’虞陈木被贬为堕仙,重伤后落于人间,盼爱卿此行能解除心结。吾候爱卿归来,伴吾身侧,共襄魔界大业。”尺影读出声,指尖在“堕仙”二字上摩挲,好生恍惚。魔君虽与她交好,却不是个会向她开这种玩笑的人。更何况他们君臣二人不多的那次争吵正是因千年前她放出魔物而起,魔君并不知她做的那些糊涂事,但知道她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