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和于连等来的是一个死讯。
当阿葵接到经理的电话,通知他小杉的尸体在一条巷子里被发现的时候,他正坐在于连家的沙发上,而阿连仍旧坐在那张旧椅子上,似乎是在发呆。从小杉失踪之后,于连这两天就一直是这副样子。她不说话,只是沉默。沉默地起床、洗脸、刷牙、吃饭,也沉默着走出家门去上课,再沉默着回来、爬上床睡觉。阿葵不知道她究竟睡着了没有。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葵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于连。阿连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告诉阿连她的男朋友死了?阿连会是什么反应?他想着想着,直到挂断电话他还是没有想好如何开口。所以他只是放下了手机,朝于连望去。
而一直在发呆的于连这次也回望了他。她的眼神不知为何充满一种安抚的能量,好像是她在鼓励他说出来似的。于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他心痛,她有些憔悴的面容看起来就像生病了,她的手指露出一种毫无血色的惨白,仿佛她已经死去了很多年。
最后他在她的眼神下说了出来:“他死了。我们要去认领尸体。”
小望这一天中午又收到了通知,说是在西城区又死了一个人,现在所有人都在怀疑是不是之前的连环杀人犯又动手了。她飞快地来到医院了解情况。
她跟随着法医走到了受害者尸体的面前。可当她看见受害者的脸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愣住了。这个男人很年轻,他的眼晴是睁开的,好像并不相信自己就要死去这个事实。他的眼球充血,几乎看不见眼白,可是如果能够忍耐恐惧、仔细望向他,还是能够看得出这是一个普通又好看的年轻人。他的鼻子和嘴巴还保持着生前的形状,透露出软弱的安详。她记得这个人。他叫小杉,是于连的男朋友。
法医继续在她耳边说着话:“死因很明显,他是被一根中等粗细的绳子勒死的。作案工具目前还没有找到。”
小望问这个人死了多久,法医回答是前天晚上刚死的。于是她转身离开,找到了小杉的个人档案。他原名叫西山,“杉”字多半只是取了一个谐音。小望又看到他的出生年月,手指不禁用力握了起来。
西山才刚刚二十三岁。
这一刻小望又开始怀疑起于连和阿葵来。在他们两个人周围发生了很多事,如果只是巧合,那这些巧合也未免太多了一些。会是他们两个中的谁杀了西山吗?或者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杀了他?
她来到医院大厅,靠在墙边站着。她在等他们来,他们一定会来的。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们一定会来的。
小望觉得自己原地不动地站了几个小时,只为了能够从他们已出现在医院门口就看到他们的表情和神态、以及所有的动作。他们两个人的嫌疑太大了,她必须盯紧他们。期间她接过几个电话,可是她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门口。
终于,他们来了。于连和阿葵同时走了进来。小望死死盯着他们,于连和阿葵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同时走进来的,并没有谁走得快一些或者慢一些。就好像他们是一个人似的。阿葵的脸上十分沉重,却也没有沉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比起已经死去的朋友,他好像更在意身边的于连,她每走一步他都要仔细看着。而于连的脸上并没有表情,或者说是一种空荡荡的表情。这种表情小望并不陌生,当人突然遭受到重大打击之后很有可能会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使他们并不能够立刻做出悲痛欲绝的反应。于连现在看上去就是处于这种状态。
小望不得不承认,他们看起来很正常。至少目前还没有露出马脚。她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阿葵看到她好像有些吃惊,但也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而于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的眼睛没有焦距,似乎在看着很远的地方。
小望把他们带到了西山的尸体面前。
法医已经处理好了其他的事情,因此于连和阿葵看见的是合上眼睛的小杉。他身上盖着一层黑色的布,布下面是他赤裸的身体。合上眼睛之后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再恐怖,而只是很安静、悲伤,他似乎是在一种悲伤的心情中死去的。而他脖子上的紫黑色勒痕那么显眼,让人觉得他的脖子快要被勒断了,脑袋已经摇摇欲坠。
于连安静地走过去,她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盯着小杉看。她的眼睛现在有了焦距,她的目光汇集在她情人的尸体上。阿葵在她旁边站着,也在盯着小杉看,只是他没有阿连那么镇定,马上就把头转了过去。
他们都哭了起来。阿葵背对着于连和小杉的尸体低声呜咽,而于连则还是站在那里,她的身体一动不动,眼泪却自顾自地向下掉落。她的眼睛红得充了血,仿佛也被人勒住过喉咙。
小望看着他们,慢慢放松了下来。她明白做她这一行要学会怀疑别人。她的工作要求她不得不怀疑别人。可是此刻她看到两个年轻人为了自己死去的朋友而哭泣,竟然使她觉得有些安心。他们的感情那么真挚,于连眼睛里的眼泪掉落在西山的身体上,却再也不能温暖他,他的眼睛也决不会再次睁开、望向他的情人。可是这幅画面竟然会使她感觉到平和。小望在心里想,她其实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