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颇好,主干道两旁行人匆匆,时不时一辆黄包车拉过,嘈杂声一片。几辆黑色的福特汽车从警察局驶了出来,颇为威风的场面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陈三正专心开车呢,倏尔听到车后座的男人吩咐了句,明天早上去趟荆州,你来安排。
说完霍随舟就转向了窗外,街边明媚的阳光驱散了些他心头的戾气。
到底是谁要害她?她素来性格温良,待人宽和,谁会处心积虑,竟不惜请外省的人来置她于死地。
想到昨天她在山上经历的种种,醒来的那刻面对荒郊野外的无助,男人的胸膛仿佛赤焰火烤,坐立难安,阵阵悔意和焦灼快要将他的理智都燃烧殆尽。
如果...昨天是自己去救的她,是自己陪着她摔下山崖,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她有没有可能会不计前嫌的原谅他,会不会像信赖那个男人一样信任他?他才是她的丈夫!脑子里出现这个念头,霍随舟竟体会到一丝悲凉可笑。
呵,她的丈夫昨天正在省长府邸陪着另外的女人,因为那句承诺和心头乱七八糟的牵扯。
年年,昨天你疼吗?
男人的眼眶一点点红了,恨不能立马到荆州去查清那两家人背后的勾当,将幕后主使揪出来千刀万剐。
敢害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霍随舟揉了揉眉心,吩咐陈三开快一点,府里的小女人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陈三早看出来男人Jing神状态不好,抄近路回了霍公馆,远远就看到那岗哨林立的卫队,将小洋楼层层包围着,纵使是自己安排的,陈三也觉得渗人。
他欲言又止的看了男人一眼,想劝劝他这样囚着夫人并不是什么好办法,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还没进铁门,车便被拦了下来,一声白色洋裙的女人从道路一旁的灌木树后窜上车道,眼里隐隐含泪:随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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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被赶下了车,一向跟习惯在男人屁股后面,这下子也没了事干,只得站在一旁的林荫道上,目光却隐隐往车里打量。
傅瑜看着坐在旁边的男人,面容刚毅,棱角分明,却让她感觉比以往冷漠了好多,到底是哪里变了,他不是喜欢自己吗?为什么?
为什么连霍公馆都不让她进,就这样将她打发了?
什么事?霍随舟发现旁边的女人一直没说话,偏头问道。
那漆黑的眼竟让傅瑜有些不敢对视,她垂了下眼眸,视线往下滑,心头还在酝酿那番话,目光却一下子顿住了。
只见男人的白色领子下,脖颈处的牙印若隐若现,看得出来咬得极深,连血印子都出来了。
那是...那是...他和傅年。
傅瑜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心头翻滚一股酸意,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和傅年....
霍随舟又再问了两遍,神色隐隐有些不耐,仿佛正急着离开。女人压下眼角的那抹泪,慢慢伸过去握住他的手:随舟哥哥,我怕....
说着说着泪又掉了下来,女人说她怕,省长府邸冷冷清清的,她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船上枪乱的场面,那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她真的吓坏了。
随舟哥哥,你让我搬来霍公馆好不好?
她就住一阵,不会打扰别人的,几年前,那时候她和彦齐常常来住呢,说不定府里还有他们的房间,她绝不会捣乱的。
傅年噙着泪看他,眼底仿佛揉碎的星辰,看得人心愈发软。霍随舟却一点点将手抽了出来,深深凝了她一眼:小瑜,我现在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知道昨天我有多后悔自己在省长府邸吗?
如果我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如今的局面一定会不同,她也不会跟那个男人走。
我再不允许任何人和事存在我和他之间。
霍随舟推门下车,车里的女人还哽咽着含了几句,想拽住他的衣服不让他走,男人的脚步顿了一瞬:答应彦齐的事我会做到。
他说会帮彦齐好好照顾她,她之后若是考虑再出去留洋,或者旅游,他会派人跟着,保护她的安全。
不管怎样,你依然是在我孤立无援时送我纸鹤的妹妹。但仅此而已。
陈三,送瑜小姐回府。男人说完就大步往霍公馆走,未曾注意到身后女人一脸怔然的神情。
刚进客厅张妈就迎了上来,说夫人午饭用过了,做什么她就吃什么,但就是怎么搭理她都不说话,一个人闷闷的坐在沙发上,看得人怪心疼的。
她其实还想劝诫两句,怎么能这样关着夫人呀,门口森严的卫戍看得她老人都害怕,夫人哪能开心得起来,不过看男人的脸色,怎么也不敢劝。
推开门果然看见那抹小身子坐在沙发上,穿着件艾绿色的旗袍,两条细白的脚腕就这样裸露在外面。女人的头和手枕在膝盖上,小脸怔怔的望着窗外,跟团揉碎就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