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怎么这般愁眉苦脸?
这日,朱莺来了进德殿。她的低落,就是这粗神经的朱莺都感觉到了。
青蓿心想,在她之前,和承熙最亲近的女官,该是这朱莺元君了,她虽然觉得这话很难启口,却又忍不住要问。朱莺元君,尊上从前,也这般留神官伺候么?
她在夕珠岩曾经听说,男人的欲和情,是能分开的,她开始会想,承熙与天后云彤不合,也许,她不过就是个他勉强看顺眼,用来泄欲的女身。
不不不。朱莺睁大了眼,忙将她那手连连挥摆否认:自然不了。我可还要嫁人呢,青蓿,妳瞧尊上这进德内殿,连个倒茶添水的仙婢也没有,尊上从不留女仙的,我可也没进过他寝房。
青蓿看了看她,几分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便草草应了声原来如此。
朱莺,也不是个傻愣的,承熙破天荒留了青蓿,而她这准婆婆穗花,且特意将那药材一盒盒送进来,特意邀青蓿赏花,自然承熙待这青蓿,非比寻常了。她拿了个万分老成的口吻,想宽慰她一番:青蓿,妳别怕。尊上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妳大概不知道,尊上曾经剜心封情。
剜心封情?她想起承熙胸前那道消不了的伤,却不大了解。这仙心还能剜出来?
朱莺懂医,认真解释了起来:剜心自然是大凶险,得一次疗下断裂的心脉,蓄凝一团灵气于胸间相替仙心,因此需得封闭耗气的七情六欲。但撑过去了,仙心托于灵物,是能养著,仙心不坏,人亦不亡,当年尊上剜心,歪打正著诓骗了玄王,这流传千古的名战。她看了看发楞的青蓿,自然是没听过这段仙史了。
封闭七情六欲,青蓿胆颤心惊地听着,可一点不觉得承熙封了什么七情六欲,他那欲望滚起来,还汹涌得很呢。
朱莺拍了拍她,语重心长道:这天上凡间,我瞧除了妳,再没有尊上肯靠近的人了,妳能治好他的。
治好。青蓿听得一楞一楞。
唉呀,青蓿,妳真不是普通的呆。情伤嘛。妳这状态,令尊上心脉抽动,挺累着他,虽然尊上底气足,妳既令他动情,若是可能,得令其归心。
动情。她并不清楚这剜了心的承熙是否动情,又她何德何能还能令他归心,说起来,她半点不敢同他扯到情字。但。
别但是但是了,青蓿,我告诉妳,妳啊,吃定他了,不用怕他生气的。想做什么,便去做,为自己爱的人,总要勇敢一些。朱莺说著自己抖了两抖,真没想自己这女中豪杰还能说出这般媒人婆似的话。
为自己爱的人。青蓿怔怔听着,原来自己,爱上了人么。
想着想着,她不晓得何故,竟生了点勇气。虽然承熙总是嫌她笨,又嫌她烦,他肯一直这么留着她,应该也有那么一点点,不讨厌自己吧。那么,她该要努力,让他能忘了伤痛,好好把仙心安回来。
朱莺瞧她一脸天真,又一脸认真,笑了笑,道:这事,堪称大渊第一难事,妳可别急躁了。她掌间一幻,现出一本凡诗。这简单的,先交代给妳了。穗花元君赏花,爱酌以诗酒。元君特爱凡诗凡词,说是比仙诗那假惺惺的淡泊要浪漫滋润多了,妳得空不如翻翻。
这书尊上也有一本。青蓿想着承熙进德书房那架上,似乎见过。
是呀,尊上少时就能背诵整本了,妳要懂些诗,尊上想必也高兴的。
听得能让承熙高兴,青蓿忙接过了诗集,点了点头。
唔她这志向远大,真要做,还真不会了。
承熙上大殿,寝房只她一人,她窝到承熙榻边那阳光洋溢的位置,将朱莺给她的诗集翻了翻,左看右瞧,只觉得满脑子浆糊似的。这文句,整整齐齐,忒难读。她肘撑在榻上,只差没打起瞌睡,恍惚间撇见了那么几句,却叫她醒了几分神。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嗯她喃喃念著,原来承熙先前这么让她入浴池,是学凡帝那套啊。他后来说她只要得空,便能去用他的浴房,但那浴池如今想起来,令她口干舌燥,她短时间内是不敢再去了。胡乱理解一翻,她又看了几句: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唔不好不好。要是承熙再不听政,那可不好。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她阑珊又读了几句,觉得这诗又长又涩,一叹,将诗集阖了上。自己大约是没什么慧根满腹诗书了。
她闭眼歇了歇,那什么金步摇,什么缓歌慢舞。却莫名浮在心头。凡帝都如此,真要讨这尊上欢心,是不是,该得娇柔抚媚,还要会唱歌跳舞。嗯,她想了想,承熙下午理政该还要一段时间,不如溜到进德殿旁的霓光院瞧瞧。
朱莺元君岂不是说了,自己该勇敢一些么。
青蓿打起主意的霓光院,乃翼山专司舞乐之处,举凡灵宫开宴歌舞,仙凡两界舞乐蒐罗、学习与传授,都由这处负责。简言之,翼山最善歌舞的女仙男仙,都在这处了。而这么个华丽旖旎的仙院会位在清清静静的进德殿旁,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