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江辞准练兵回来,营帐外早已等了两个人。
一人灰衣布袍袖手在旁,另一人赤膊负荆半跪在地,两个守卫都满脸的六亲不认,分毫不敢放他们进去。
“总帅好早。”何荧忙上前见礼,打趣道,“可苦了我们两个饥肠辘辘,在冰天雪地挨冻。”
江辞准还礼,明知故问道:“先生有事找我?怎不进去等?”
“总帅御下甚严,他们哪里敢徇私。”机巧百变的脑子拍起马屁来也是一等一的受用。
“先生不必挖苦我,快请。”江辞准让开身子,引何荧进帐,又回身对守卫的军士道,“你二人今日做得好,各赏一吊钱。只是此后先生前来,不得阻拦。”
“是!遵帅令!”有钱拿这应声也比往日洪亮三分。
江辞准二人入账,看也不看一眼跪地的李冒之,这汉子得何荧吩咐,自然不敢擅专,依旧苦哈哈跪在帐外。
“先生坐。”帐内早布置了膳食,行军在外多有不便,江辞准还是尽可能周到饮食,是以这早饭尚算可口,何荧也占了便宜。
看一眼对面空着的桌案,何荧心底已经有八分把握:“总帅何不请李将军进来一同用饭?”
“他啊,”江辞准语气冷淡,道,“再等等。既是负荆请罪,也得让本帅看到诚意。”
此时晨练刚散,营前尚无人经过,猜到江辞准这是要作秀给其他人看,何荧不好再提,便转移话题道:“总帅的吃食看来与西北苦寒之地不同,可是京城的风味?”
江辞准摇了摇头,也不解释,只说道:“先生不妨动筷尝一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何荧拱手谢过,执着从盘中各夹了一口,双眼不由得一亮,“此等美味,在下平生未遇,究竟是何等珍馐,还请总帅告知。”
“白菜,萝卜,土豆,茄子。”江辞准耸了耸肩,“只是普通的军粮而已,只是我的做法不太一样。”
“这是总帅亲手做的?”何荧目光左右连转,念念有词,“总帅不该于帅帐独享,若是能分给军士……难道总帅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先生果然非同凡响。”江辞准眯眼笑道,“入伍参军,什么家国天下都是虚的,粮食、钱财、女人,图的都是这俗得不能再俗的玩意儿。兵将同吃同住,只能平怨,未必使唤得动人。谁能让他们吃得饱,拿得多,打胜仗,他们就愿意跟谁。”
“总帅所言极是。”何荧点头,又问,“只是在下还是不知,总帅究竟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谷氨酸钠。”江辞准随口道,见何荧一脸迷茫,便摇摇头,扬声道,“无关紧要。李将军已在帐外等候许久,可否劳烦先生请他进来。”
“末将不敢。”李冒之嘴上说着不敢,入帐的动作却极快,打着哆嗦抖落一身风雪,跪在江辞准座下,“末将昨日无礼,请总帅责罚。”
江辞准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一声:“将军先请入座吧。”
“冲撞总帅,李冒之追悔莫及,负荆请罪,请总帅责罚。”见江辞准不回话,李冒之跟何荧对视一眼,忙接道,“总帅若不肯饶恕,末将宁愿长跪不起。”
“行了,这些套话就不用背了,先坐下吃饭。”江辞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李冒之再看何荧一眼,见他点了头,这才忙不迭爬起来,坐进席位,咧嘴一笑:“嘿嘿,谢总帅体恤。不瞒总帅,末将早他娘饿了。”
“总帅面前,胡言乱语什么!”何荧则是气得咬牙切齿,连忙喝他一声,才给三分颜色,这憨货就蹬鼻子上脸!
“无妨。”江辞准反而一笑,“先吃饭,都吃。”说着自己率先动筷。
等食过半饱,李冒之吞下半桶饭,菜都填过三次,江辞准这才放下筷子,漫不经心道:“李将军,本帅有话问你。”
听得何荧咳嗽提醒,李冒之乖乖放下碗筷,不甘心地打了个嗝:“总帅请讲。”
江辞准瞥一眼何荧,缓缓道:“本帅问你,昨日因何闯营?”
“受人挑唆,不服总帅。”李冒之嚅喏道。
“不服本帅什么?”江辞准又问。
“不服总帅身为女子却可挂帅。”李冒之背书一般。
“哦?那为什么女子挂帅,你就不服?”江辞准目露狡黠,瞥一眼何荧。
“这……这……”李冒之急得头上都冒了汗,“这子簧先生没教啊!”
另一边的何荧已经一巴掌拍在自家脸上,颓废道:“总帅恕罪,在下没有这般蠢的朋友。”
江辞准哈哈大笑:“行了行了,无论你说什么,本帅都恕你无罪。有什么不满的,尽管发泄出来。”
“这……”李冒之擦了擦额头,又看何荧。
“你别看他,”江辞准嬉笑,“他也没办法。李将军尽管直言,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怨言难道还不敢当面提?背后编排,小人行径。”
“那末将可就说了。”李冒之果然受不得激将法,见江辞准点头,便咳两声,道,“你一个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