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南县人称景行和杨玉树这一对连襟为南山双璧。叶岐先前见过杨玉树,也是个“玉树临风”的俊杰。
胡夫子做起了中人,将济世阁欲将景湉期收入门下做亲传弟子一事说了,虽是征询景行这当父亲之人的意见,实则更像是告知。
及至景行下山,回到南山书院,仍旧有些恍惚,甚至比之前自己中举还飘飘然。
胡夫子说这是一件好事,景行却是喜忧参半,或者忧比喜还多些。
杨芝兰见夫君归来脸色不虞,以为是不是女儿在济世阁闯了什么大祸。
景行苦笑,“这哪是大祸,咱们女儿倒是比我这个当爹的还厉害些。”
景行将今日的事如实与妻子说了,杨芝兰也是又忧又喜。济世阁正儿八经摆在叶岐门下的弟子,专有医官一职,胡夫子不单单是个大夫,更是个四品医官,先前还曾进士及第。
叶岐已是多年未收亲传弟子,虽说此次是将景湉期收于叶思远门下,可是叶思远在护国寺中吃斋念佛,说到底还是叶岐教导,不过挂个名分罢了。
“我要写信将此事告知兄长,他一直叹息湉湉不是个男儿身,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当是会高兴的。”杨芝兰虽如此说,但语气并不高兴。
没想到景行却阻止了妻子,让她再等等。
可是济世阁的效率简直快得惊人,不出三日便各处发了帖子,张榜公告,言及要收徒一事,因为这徒儿是收在叶思远门下的,是以十几年了,各处终于又见到了一次叶思远的名帖。
南山书院收到帖子的同时,济世阁也来了人欲将景湉期接上山去,才送了女儿,杨芝兰就躲在屋子里哭了一场。
景行安慰妻子,女儿又不是头一遭往岑南山去,这些年都送了多少次了,又不是出嫁,缘何哭得如此伤心。
“她这一去,便不单单是你我的女儿了。”杨芝兰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幼时也曾听父亲父兄论事,有些事情虽不言明,但是心中明镜似的。
景行不在说话,长叹一声,揽了妻子,相顾无言。
6、您意欲何为
六、您意欲何为
这次来接景湉期的是熟人木香,如今阁主要收她为亲传的消息早已传开,木香也不似从前那般见了面便会亲亲热热喊她一声‘小田七’。
熟门熟路上了山,到了杏林春晚景湉期这就要回自己先时的住处去。
“小……”木香差点失言想叫她小田七,“如今您不住这儿了,还请随奴婢来。”
“木香姐姐,你若不习惯,依旧叫我小田七便是。”景湉期道。
这世道果然是尊卑有序,等级森严。
虽然景湉期如此说,但是木香还是不能的,毕竟济世阁中老阁主亲传的弟子也就那么几个。
景湉期晓得她的难处,也不勉强,换个住处也在她意料之中。
“我还有东西在校舍里。”景湉期又说。
“您的物件已经都搬过去了。”木香又道。
当被带到叶昰倾所居的院门之前时,景湉期忍不住瞥了瞥嘴,看来今后是要住在此处了。
头一遭当然是拜拜这处的主人小仙男叶昰倾,叶昰倾端坐在案前,看着一卷书。
景湉期忽得发现,这一朵高岭之花还有个好处就是——夏日里看着凉快。
她恭恭敬敬行礼拜见,叶昰倾也没为难,还让人给她弄了碗甜不拉几的汤水。
叶昰倾见她象征性的喝了两口,便规规矩矩跪坐在一侧,似是不怎么喜欢,开口说道。
“是了,不知夫子可有和你说过,因得你这次犯了门规,为了服众,虽说依着我父亲的名义收你为徒,当日却也要请御鞭惩戒。”
“不曾,敢问少阁主,要打几鞭。”景湉期就晓得肯定没那么顺利,不然胡夫子也不会愁眉苦脸,想想要挨打,谁都会有些发憷。
“怎的,你后悔了?”叶昰倾看着她脸色一变,微微蹙眉,倒是生动了许多。
“没有,当罚则罚,只是学生怕疼。”
“挨上几鞭子便能当亲传弟子,倒是划算。”叶昰倾又促狭道,并未说自己要代为领罚之事。
景湉期可不知道如何接这话茬,索性闭嘴,眼观鼻鼻观心。
“本月十五是个好日子,那一日会正式收你入阁,这几日会有人来给你量体裁衣,今后便是济世阁门内之人,言行举止可不能同先前那般恣肆,下去吧!”叶昰倾见她半天不说话,只能自己找个话头圆场。
“是”,景湉期答了,如蒙大赦。
叶昰倾就是这一片山头地主家的孙子,所以自己住的院子足够大,景湉期现在的住处就是叶昰倾先前的琴房,确切来说是西厢,一开窗就可以见到对面叶昰倾的寝房。
这位少阁主不觉着把她的屋子放在离他寝室那么近的地方有些不妥么?景湉期可不觉得是这一位对自己亲善有佳,想要就近照料,这样的安排处处透着诡异,像是刻意传达一种他十分看重自己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