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清晨。
我如往常一般醒来,在床上愣了半天才走出卧室。我径直地端起茶几上的花瓶,裹着白玫瑰给它换了水,一个转头便看见一个朦胧的身影站在了我的阳台边上。
玻璃门露着一指的缝隙,透明的窗帘被风撩起又轻而荡下。
邵望舒背对着我撑着栏杆,他还是穿着昨晚未换洗的衣服,有些褶皱不堪。温和的日光倾洒在他有些凌乱的发丝上,像是披上了一层金纱,隔着窗帘柔情得恰到好处。
我站在原地恍然一愣,昨晚的记忆悄然归路,家里是不止我一个人。
我放下手中的花瓶,倒了杯温水走到门边上。玻璃门一拉大,冷风嗖嗖地溜进来袭得突然,我的身子不禁得一颤。
我问:“ 怎么起这么早?”
邵望舒听见了声回头瞧了眼,便从阳台边上走了过来。兴许是因为清晨,他的声音有些未醒的沙哑:“ 倒时差呢。”
“ 怎么吹着风倒呢?” 我抬颚朝外边看了眼,拉着他进屋里来,“ 冬天的风还是有点儿冷的。”
邵望舒掀起眼帘,睫毛轻轻地煽,眼下的那颗泪痣似乎也在跟着晃,眼珠微颤着定睛。他清笑了几声:“ 冷风醒神。”
我递了一杯温水过去,顺手拍了拍他的肩。留有温度的手心寒得一抖,他的衣物已然被风掠得冰凉,只剩人体的暖意隔着布料透着温热。
“ 确实挺冷的。” 我点点头。
“ 谢谢。” 邵望舒接过杯子饮了一口,“ 不是烫的了。”
我无言地笑了笑,目光移到了杯沿口,瞥见了几丝青紫似烙印般淡淡地沉眠。我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启唇:“ 你该不会是一晚没睡吧?”
“ 不至于,还是睡了一会儿。” 邵望舒小舒展着身子,“ 而且我在国内也是这个点起,差不多的。”
我偏头瞧了眼分针快溜到七的钟表:“ 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折磨人吧。”
他不置可否地眯眯眼,又问:“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我朝着落地窗的方向努嘴:“ 练琴。”
我悠悠地走到钢琴面前坐下,邵望舒也跟着进了屋,半途倚在玻璃窗框旁弯着眼地看着我:“ 林大钢琴家这是准备给我免费弹琴了吗?”
我侧首,轻轻莞尔:“ 想听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 我不懂这些,你弹就好了。”
我挑了一下眉,调整了坐姿,手下意识伸向颈脖,却摸着柔软的棉料。我顿然一怔,还是拨弄着衣服理了理。
枝叶微微垂帘,黑白相间的琴键似一片树林映入云烟。左手的指尖轻轻地点在了琴键上,贯穿始终,如湖水般潺潺流淌,碧波粼粼。
清晨,飞鸟掠过天空,翠绿的苍山脚下,雾霭茫茫,弥漫了整个小镇。悠扬的风啊,带着随意的缓慢,途径虚有的边界,涟漪荡漾,船舟圈住了静止不动的身影。
忽而,一缕春晖透过繁茂的缝隙,落在斑驳的湖面上。
‘ 你这鲜艳明丽的湖啊,与荒寂的天地一道,用无声的语言向我宣召:为了纯洁无暇的春天,抛离大地上的一切忧愁和烦恼。’ *
人是可以化作弦的吧,任时间尽情地拨奏,然后音乐便可以雕刻着他们的身躯,是春天,是瓦lun城,是峰峦叠嶂,也是静谧的湖。
与音乐交相辉映的日子,他们流泪,他们相爱,他们安宁。
曲毕,单一的掌声碎碎地响起,在这空旷的房间显得格外的清冷,可我却感觉毫无理由的轻松。
我循声望去,微笑:“ 谢谢。”
邵望舒轻声地开口:“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你弹完一整首曲子。”
确实是。我不禁回想,之前圣诞节的那次落跑和边家的邀请,不料都是突然被终止的记忆。
“ 圣诞节那次真的很衰。” 他的语气里带着笑意。
我失笑:“ 这都记得。”
西雅图那次确实事发突然,主要还是没想到会被其他人认出来。
毕竟古典音乐市场相较其他而言并不大,大多数人对于不同的钢琴家听不出迥异的曲风,更别说钢琴家长什么样子了。所以,那天会被认出来还是有些惊讶。
我问:“ 听过这首曲子吗?”
“ 没有。” 邵望舒摇摇头,“ 这是什么曲子?”
我轻笑道:“ 一个已婚妇女与一个男人私奔的曲子。”
邵望舒挑起眉:“ 哦,你想让我评价些什么?”
看着他似俏皮的模样,我忽然起了玩味的狡黠:“ 能听出一些东西吗?”
邵望舒顿了顿,便嬉皮起来:“ 这你可真为难我,都说了我不懂这些的,说了又显得我比外行还外行。”
我说:“ 没关系,不会有人知道的。”
邵望舒想了想:“ 大约是风景之类吧。”
我故作深沉:“ 再具体一点呢?”
“ 山峦?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