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午,一顿饭吃了近乎两个钟头。
黎蔓秋耳边听着浅川妙子诵经般的碎碎念,嘴里吃进去的每一口都咀嚼得像糨糊一样再吞下去,她的耐心早已花光了。考虑到江玉之兴许还在等她,她便不再容许自己被浅川妙子拖着听她大吐在横滨的苦水。当馆子的老板娘将她要的牛rou饭送来时,她付钱起身,浅川妙子还要开口,她眼神一厉,瞪着她后自顾自离开。
浅川妙子见她走了,脸色骤变。她来到约定好的神社附近,那儿穿着黄色和服的西园寺绿正在等她。
两个钟头了,应该够了吧?
她现在才回去吗?西园寺绿一眼都没有看自己的母亲,冷漠的目光落在周遭的树林里。
啊,对。西园寺应该干完了吧?
闻言,西园寺绿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冷冷的低笑蔓延在空气中,我可没那么快去找郁子。
什么?你说什么?浅川妙子大惊失色。
给妈妈的时间说早了。现在,秋子阿姨回去以后,一定会亲眼看见,郁子在我的丈夫身下的样子。
浅川妙子看着自己女儿回头的笑靥,唇角邪恶的弧度和深不见底的眼睛都在彰显着一种危险气息,她怔了一会儿,也跟着笑了。
黎蔓秋提着牛rou盖饭匆匆回家,大门敞开着,她进去后便关上,穿过前院,在玄关处脱鞋时,她看见了一双男人的鞋子。
在自己古朴宁静的家里,黎蔓秋从未料到自己会看见这样的一幕鲜血流淌在木地板上,墙壁和拉门溅满大小不一的血珠,男人躺在血泊中,斩骨刀像斩在厚重的木砧板上一样斩在他的天灵盖,鲜血染红了他的脸,怒睁的眼睛和张开的嘴巴溢满血ye。
死者的面容已经不太能看得清楚,但她认得,她因此双腿一软瘫坐在还没被鲜血肆虐的地板上,眼睁睁地看着坐在厨房门框边一脸茫然的江玉之,她身上淡雅的丝绸裙子有大片血渍。
玉儿?黎蔓秋张了张嘴,巨大的恐慌几乎要将她吞没,她不确定双眼呆滞一动不动的江玉之还有没有气息。
好一会儿,江玉之的眼珠动了动,看见黎蔓秋,她扶着门框起身,拖着麻痹的左腿走到她面前,缓缓坐下抱住她。
黎蔓秋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秋姨,别害怕,人是我杀的,跟你没关系。江玉之的下巴抵着她的肩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黎蔓秋无力地抓住她的手,出什么事了?他来干什么?
不自量力的东西,自己来找死的可是,明明是自己要死,却还要害我。江玉之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一丝情感。
玉儿
可惜我不是康里,我无权无势,所以杀人就得偿命,天经地义。秋姨,你要跟我撇清关系,知道吗?
纤细的手掌轻轻捧着黎蔓秋的脸让她正视自己,一双淡然的丹凤眼已极其冷静。
黎蔓秋眨了眨眼,两行泪水迅速滚落。她咽了一口唾沫,将目光移到尸体身上,接着扶墙起身走过去,绕过尸体,她和江玉之视线交汇,薄唇微抿冲她亲切地笑了笑。
江玉之疑惑着蹙起眉头,只看见黎蔓秋微微弯腰伸手握住了刀柄,用力一拔,裂口处又喷出血浆,将死者的整张脸染得通红刺眼,下一秒,大刀狠狠地砍在死者的胸膛上,刀身进去了一大半。
玉儿,康里能做的事,我也能。黎蔓秋冷静下来,语气轻松地说。
秋姨?你江玉之一头雾水,在看见黎蔓秋给她的坚定眼神和运筹帷幄的微笑后,她像被传染了,也像被安抚了,神情舒缓下来,嘴角不禁向上扬起。
西园寺雅弘的尸体被搬进厨房里,血迹被粗糙地清洗掉。之后,黎蔓秋和江玉之洗了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
秋姨,你真的要跟我一起逃命?值得吗?你明明不欠我什么,可以不用管我的。江玉之心里清楚,黎蔓秋是个喜欢安定的人,她不会轻易到处游荡。
我们才不是逃命,要因为这事就逃命,你也太小看我了。黎蔓秋回她的是一个无懈可击的轻蔑笑靥。
不是逃命是什么?
是搬迁。我已经对这个国家没有兴趣了,就像以前对自己的故乡一样。
那你已经想好我们要去哪里了吗?
我们就去美国,再从美国到欧洲,回英国去,要是喜欢法国也可以去,不过我喜欢英国。当年战争我不得不离开那里,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等下我们还没走他们就找上门怎么办?
你觉得这件事错在我们?
是它自找的,可我确实错了
那就是他们先错了,先犯错的人就应该承担一切责任。玉儿,不用怕他们找上门,因为我会在他们找上门之前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江玉之不明白黎蔓秋有多大的能耐,但她一直相信她。
收拾完行李,黎蔓秋独自出了一趟门,直到天黑才回来。这段时间,江玉之就在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