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窗帘没拉,白金色的太阳把屋子照得亮堂堂的。谭溪躺着,眼前一片明亮。
床像带孔的解剖台,刺眼的照灯啪地打开,血水被冲进下水道里,台上只有躺着的rou和死掉的光。
她躺了一会儿,听见肚子咕噜咕噜地在叫,知道是饿了,便爬起来下床。
脚底板一痛,小腿反射性地回缩,人抬脚从rou里拔出来一块玻璃碴。谭溪这才发现屋里一片狼藉,跟台风过境一样,万物摧弥。显示屏被砸烂在地板上,玻璃枕头药片到处都是,根本无从下脚。
找到了拖鞋,把客厅卧室都清理干净,她去厨房煮了点粥吃。吃的有点多,一锅白米汤全进了胃里,裤腰带勒得她肚皮疼,像极了被扼住喉咙的命运,真糟糕。
这种感觉一直到她绕着客厅走了五十来圈才渐渐减退,今天要做的事有很多,谭溪揉了揉脸,打起Jing神,照常洗漱,并且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冰箱里的东西全清空了,昨天从海鲜市场买的鱼rou也被扔进了垃圾桶里。租的居民楼还是九十年代盖的,根本没有电梯,她拎着行李箱从六楼往下走。
转角的垃圾堆满了,清洁工还没来,地面被垃圾酸水长年累月地浸泡,带了清理不掉的黄色的痕迹,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苍蝇在上面乱转。
旁边还有个穿蓝色衬衫的泰迪熊,不知道是谁家扔的,正安静地躺在垃圾中张开怀抱。谭溪看见上面的刺绣,写着free hug。
没有人想在垃圾堆里寻找拥抱的,连她也不愿意。
她在在路边拦了辆车,把攒的几十张崭新的红钞都递给司机,能不能租一天的车?
对方吓了一跳,问她要干什么。
去找人。她说着就扣上安全带,走吧,先去,嗯,买点东西,再到金湾区B2写字楼。
他妈的谭溪!你个傻逼!白眼狼!扈愁眠冲上六楼的时候,门口正站了个清瘦的少年,对方戴着兜帽,闻声看了他一眼。
他没当回事,抬脚踹在门上,震声在空荡的楼梯道里回响。
开门!谭溪,你他娘的给老子开门!
好像人不在这儿。
旁边的少年闷声提醒了他一句,扈愁眠喘着粗气看他,你也来找谭溪的?
刚刚几声咆哮把嗓子都喊哑了,他清了清嗓子,喉咙火辣辣地疼,你是她谁?弟弟?谭溪不就只有一个哥吗?
不是我妈以前在她家做工。裴筝伸手递出橄榄枝,裴筝筝瑟齐鸣的筝。
哦,扈愁眠,她师傅。扈愁眠和他握了一下手,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你怎么知道她不在?
房东说下午刚退了房,屋子都搬空了。
Cao。他把手里的摄像头狠狠掼在地上,脚底抹油,溜得还挺快?骂完,他又抬头看向裴筝,少年手里攥着一张纸,不知道是什么,边缘已经泛黄了,看起来有些年头。
你也有事找她?
嗯。裴筝轻轻点头,手里攥着信封,眉头锁在一起,她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晚上不让我住谭家的老房子了,也不说为什么。我说有东西交给你,她说不要了,让我自己留着总之整个人都很奇怪,我想过来看看她在家吗,结果等了一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神经病。扈愁眠皱着眉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说罢又抬头,你住她家,她现在不让你住了?
嗯之前的事情,我和家里闹矛盾,就暂住在她老家那里。
那晚上直接去她老家找她。不让你去了,说不定是要自己住。晚上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逮着。扈愁眠咬了咬后牙槽,秋后算账,钻地底下我也得把她揪出来。
那我跟你一起吧,裴筝看了看手里的信,这个东西还有他妈说的一些话,裴筝觉得挺重要的,直觉告诉他有场长达数年的误会藏在信里。
太阳从正上方沉到了西边,火烧云特别浓烈,仿佛天空撕下来的一块烧烂的、血淋淋的皮。他们在金湾区等了两个小时,谭溪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窗外的写字楼出口上。
还继续等吗?司机看了眼表,要不要先吃饭?
等。快下班了,我朋友马上就出来。
街上的车辆多了起来,出口处也逐渐排了车队,起落杆抬高,一辆黑色悍马从里面驶了出来,谭溪眼角动了动,拍拍司机道:跟上!
人流攒动,高峰期的路况熬人,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才跟住谭鸣。悍马没有按照她预想的方向走,而是转弯驶向一家高级会馆。门口铺着红毯,似乎有宴会举办,周围的保安站了一排,进出的不乏名流豪车,入口有人依次检查通行证,他们的出租车没办法进去。
谭溪盯着悍马的车屁股越行越远,唇线抿得紧紧的。
怎么办?还要等吗?
等。谭溪点头,眼里有拗不过的执着。
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迎客的门童正帮忙打开车门。谭溪脑子里灵光一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