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归威胁,傅归倒也没有真的兽性大发扑过来——站起身,撸撸袖子,安安静静刷碗去了。
至于邢墨和旗越,两人该干什么干什么。擦桌子、扫地、拖地,把自己混成了个无怨无悔的男保姆。
纪清正监督他们干活,门外忽地卷进一道带些凉意的身影,许久不见的聂杨跌跌撞撞地跑入大厅,一眼就看到在餐桌边跷二郎腿的纪清,纪清听见声响回过头来,显然也看到了聂杨。
主仆二人视线相对,聂杨霎时脸色一白,腿软着跪在了地上。
纪清稍稍歪了下脑袋,平平淡淡地说:“我叫你来,不是让你跪我的。”
聂杨垂着头跪坐在地上,双拳紧攥,一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纪清恢复了记忆,知道纪清把一切都想起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叛国、僭越……纪清一定也想起了聂杨所做的一切。
“……不必跪我。”纪清轻轻叹了口气,“就算当初你叛了吹鸢,也是因为我……真的心中有愧,就继续帮我做事。”
聂杨重重点头:“您说。”
“整合养殖场的兽军,带到这里来。”
聂杨倏地抬起头,错愕地看向纪清。
但纪清神色平静,根本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养殖场的兽军,它们多年无人管教,性子刚烈,更、更何况您曾经被植入过……那种东西,对它们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聂杨几乎语无lun次。
“你跟梵洛一起去。”纪清说,“我没有开玩笑。现在我不可能再回到吹鸢领导兽军,在对季家动刀之前,只有养殖场的兽军能够供我驱使。”
聂杨呆呆地看着纪清。
他真的是纪清,从前的那个纪清。
目标明确,坚厉果断,自有一套自己的想法,旁人无可撼动。
聂杨丢人地鼻酸了一下,他垂下脑袋,静默许久才低声说:“我会安排好的,大人。”
膝盖跪得有些酸,鼻子也酸,心里也酸,眼睛更是酸得发涩,聂杨领命后就退出了大厅,准备着手实施计划,可一出门,望着藏蓝绸缎一样的温柔夜空,心脏却像是不会跳动一般枯死了。
聂杨木然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月光下。
他说不上这是种怎样的情感,明明希望纪清恢复记忆,希望纪清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负,可真当纪清想起一切,心如明镜似地知晓每个人的每件事,聂杨又觉得胸口那里像被挖走一大块,空落落的。
想念幼时的纪清,想念少年的纪清,也想念失忆的纪清。
唯独现在这个纪清,聂杨从随他征战以来便始终不敢靠得太近,不敢、也不能。
而现在,又到了这种无法靠近的时候。
聂杨攥紧拳头,松开,再度攥紧。
他也是个人,他也会有强烈到能够燃烧自己的欲望,不被回应的暗恋持续了多少年,只有聂杨自己知道。
他好像被纪清蛊住了。
聂杨对着夜空,不带感情地笑了一声。
麻木又痛苦。
……
纪清慢吞吞地敲打着餐桌,默默思索着心中那个逐渐成形的计划,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背后被人盯住了,转头,三位亲王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背后。
纪清轻皱了下眉,隐约觉得不妙:“干什么?”
浓郁的Alpha信息素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网,纪清刚问完话就意识到他们三人想“干”什么——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纪清猛地踹飞凳子,紧接着一错身避开旗越的抓捕,逃命似地朝楼上窜去。
旗越抓了个空,但邢墨早已默不作声地横亘在楼梯口间,纪清知道自己不是邢墨的对手,与他虚晃一招,又泥鳅般地逃往后门。
傅归站在后门门口。
纪清一个滑铲把自己摔倒在地,狼狈地爬起来朝反方向跑去,孰料邢墨撑着栏杆翻身跃下,恰巧要将纪清走位封住之时,纪清甩下外套缠住邢墨,自己则借助邢墨挣脱外套之力从他身边硬生生挤过,从墙角一蹬翻上楼梯,大喜过望地冲向逃生通道。
这幢楼纪清极其熟悉,他知道有个房间的窗户直通楼外花园,跳下去就可以将身形隐蔽在花草之中,遂在走廊三转两转,破门而入。
接着,反手把门锁住。
刚跟过来就被关在门外的邢墨:“……”
纪清稍稍松了口气,一刻也不停留地奔向窗户,谁知窗外两道黑影倏地闪过,直直破窗而入,将可怜的窗户撞碎成一地的玻璃碴子。
是傅归和旗越。
脚步骤然一刹,纪清瞬间调转过头跑向门口,可手已经触到门把手,又闪电般弹开。
外面还有一个邢墨。
正犹豫间,身后轰然一声巨响,纪清反应迅速地往旁侧一滚,转回头来才发现门被邢墨踹坏了,前者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旗越已然欺身而来,轻易把惊愕到失语的纪清捉住了。
纪清倒也没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