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来得很快。
明明是傅归低声了一炷香了功夫,血红的天就翻涌起更加可怖的黑,迷窟头顶着浪chao般的云,强硬地在极夜下撑起生存的空间。
纪清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梵洛跟着凑来把尾巴晃到主人面前,示意他抓住自己。
左边是傅归刚刚伸出的手,前面是梵洛抖来抖去的毛茸尾巴。
纪清全都抓住了。
傅归的嘴角陷在Yin影里扬起。
“虽然极夜很可怕,但却是迷窟最安全的时候。”傅归拉着他紧走几步,在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凭记忆寻找多年前的住处,“迷窟的极夜十分漫长,没有一丝光亮。所有野兽都蛰伏下来,但同时所有的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傅归拉着他走走停停,蹲下身扫开杂物,从一个狭小的入口矮身滑下去。
极夜尚未完全降临,纪清能看到那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地洞。
梵洛钻不下去,也不太想主人跟那个总是花言巧语的男人共处一室,它呜呜咽咽蹭了蹭纪清,纪清抱住梵洛的脑袋,问傅归:“它怎么下去?”
傅归毫不犹豫地回答:“它下不来。”
梵洛委屈地朝纪清眨巴眨巴大眼睛,纪清亲了亲它的额头:“乖乖待在这里。”
最后一丝光亮被黑夜吞没的时候,梵洛可怜又乖巧地趴在洞口,为主人和那个该死的狗男人保驾护航。而纪清则滑入地洞,落了傅归满怀。
他们互相看不见对方,但都无一例外地抱紧对方,纪清感觉到傅归的呼吸轻轻擦过自己耳畔,温热,痒,像指尖在撩拨如镜的水面,荡开一圈圈起伏的涟漪。
“放开我。”纪清低低咬出三个字。
“不。”傅归说话的热气喷在纪清的耳廓中,“让我抱一会。”
或许是根本看不见对方的缘故,极夜里的傅归显得比平时更真实一些,他想抱紧纪清,就用双手把人整个勒在自己怀里,放纵着平日不敢轻易逾矩的欲望。
在纪清的感受里,地洞入口虽小,真正滑下来却别有洞天。他伸开双手,碰不到周围的泥壁,抬腿踢踢,也碰不到任何阻碍。
怀里人好奇的举动破坏了傅归想继续下去的心思,他将人松开,又不舍得在一片黑暗中断了与纪清的联系,于是牵着纪清的手往地洞更深处走出:“这里是你找的地方。很大,也宽敞,住四五个人不成问题。”
纪清试探地往前走着,小腿却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什,他登时警惕地往后连连退着,被傅归及时拉住。
轻笑:“这是我们一起做的木床,旁边还有许多打包好的干净布料……应该还有好多没用。”
纪清觉得自己好像从没听过傅归的笑声,他循着声音凑过去,新奇地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
傅归察觉到有热源靠近自己,故意往后退了退:“收拾一下,我们坐在床上说。”
纪清没捕捉到傅归的笑,有些怅然若失地点点头,想起黑暗中傅归看不见自己的动作,遂蔫蔫地“嗯”了一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帮他一起铺好那些凉丝丝的布料。
顺便问了句:“当时哪里弄来这么多能铺床的软布?”
“捡的死人衣服,或者打劫来的布料。”傅归的声音忽远忽近,凭感觉仔细铺着床,“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富家子弟会带什么进入迷窟……我们当时甚至截获了三床崭新的被子。”
纪清:“我不要死人衣服!”
傅归又抿着嘴在黑暗里笑起来,他拍了拍床:“差不多了。”
“总觉得在床上聊天怪怪的。”纪清坐在床上,这木床矮是矮了点,但感觉竟然还不错,“我敢打赌,你绝对没这么单纯。”
没人说话,只有牵着的手是温热的。
安静的空间里,纪清突然有点慌起来,他攥了攥傅归的手,眼前的黑暗令他陷入极度的不安:“你……说话。”
傅归依旧没说话,他习惯了一个人度过迷窟的极夜,那时是,现在也是。他唯一不怕的就是孤独和黑夜,不说话的唯一原因,也只是突然想多汲取些纪清依赖他的感受。
好像也只有这种时候,傅归才能觉出——他是被需要的,也是被依赖的。
虽然这种方法多少可耻了些。
叹了口气,傅归轻轻坐在纪清身边:“没事……别怕。”
纪清把他的手攥得死紧,像一种无声而委屈的谴责。
“免费故事讲完了。”傅归慢慢揉着纪清紧绷的指节,帮他缓解黑暗带来的压力,“剩下的都需要用好处解锁。”
纪清的注意力被好处吸引了:“什么好处?”
“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纪清嘀咕一声:“我就知道你图谋不轨……”
“想不想继续听故事?”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纪清妥协。
极度的黑暗令他们互相看不见彼此,可纪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傅归越发炽热的视线,如果这视线能够实质化,那必然会一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