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與鹿嶺王那酒席,澈然出了殿,便見著星瑤與梔月在王殿桐林等他,要帶他入真境。
王殿朝南,他們繞過南面山壁,行至王殿桐林崖邊,視野倏然一片開闊。
他方才在東側山脈高處的真境xue居,瞧見了鹿嶺仙山,原來是環狀群山,仔細往下邊的鹿嶺谷地内一望,亦是鬱鬱蒼蒼,漫布泉河,水面倒映天光,似鏡一般銀亮。
「澈然,太上真境在谷地裡邊,我們要下崖。請隨我。」
星瑤攬過小鹿梔月,她卻使勁哀叫了聲。星瑤一嘆,道:「梔月,你眼睛閉一閉就到了。」
梔月搖了搖頭,前肢死抵著地,萬分不肯屈從。
「她怎麼了?」澈然不明所以地問道。
「她。」星瑤尷尬一笑,猶豫道:「她不會飛行,我幻氣帶她,她又害怕。」
「但,她平日,不也是得從真境xue居那山巔入谷麼?」
「平日她要不慢吞吞晃下山,讓船仙搖櫓進谷,便是仰賴一火鳳師兄帶她。」星瑤那話說得吞吐,似乎代梔月感到很不好意思。
火鳳?鹿嶺和暖,怕冷的鳳凰正支自遠古便落居在此處,他要拜見的師尊青桐真人,亦是這尊貴的火鳳神族。素聞火鳳性子傲潔,卻還有這等身分的翼神願意日日承托這頭小鹿。
澈然蹲下來瞧她,笑了笑,道:「不然,我載妳吧。」
小鹿梔月聞言,四肢又一嚇,彷彿天人交戰。
「怎好勞煩澈然。」火鳳難得,這青鸞如今為尊氏,要負人載物,更是稀罕。星瑤連忙伸手,要抱起她。
梔月哀鳴一聲,拚了命一溜煙竄到澈然身後躲了起來。
「大殿下,無妨的。」他想,星瑤幻了氣不見形,速度又快,梔月要這麼從千丈高處像墜崖一般入谷,對這四腳小獸,還真有些為難。
「上來吧」。澈然說著,想了想,幻作青鸞原身,飛在鹿嶺上空惹眼,他遂化了隻與假身份相符的炎火家重明鳥形,只那重明鳥與生俱來的雙瞳,他仿不來,總歸做做樣子,也沒什麼妨礙。
偌大的金紅鳥身立在梔月跟前,她得將鹿首昂得老高,才能見著他海藍色的眼。
他化仙久了,日常騰飛一向維持仙身,鮮少用這鳥形,但那梔月既然慣乘火鳳,該也是習慣這麼一隻巨形鳥身。展翅扇了兩扇,他矮身接下地面。
梔月歪首望著他海藍色的瞳,似有些疑惑,然她又偷瞧了星瑤一眼,立時幾步跳上澈然背上。
和她搭過的正宗火鳳不大相同,想是翼山高寒,重明族的毛羽,豐柔鬆軟,她似乎忘了和這翼山少神壓根兒還不熟識,挺新奇的嗅嗅找找,左跳又跳了起來。
澈然一顫一僵,他那肩頭,不習慣這麼讓人踩踏,這頭小鹿雖然輕,在身上東蹭西蹭,怪癢的,竟又好似,有些舒服。
說起來,在翼山,同他相熟的皆是翼神。尋常小獸,可不會有人膽敢騎到他背上。這載人,還是頭一遭。
他那鳥面稱得鎮靜,卻有些後悔。但現在後悔,又好像太遲了。
「梔月。」
還好,星瑤這麼責了她一聲,她連忙找了雙翅間安穩的一叢軟毛,低伏了下來。
澈然鬆了口氣,她這麼不動,好多了,倒似不存在一般。
「我會沿河道飛。請澈然隨我。」星瑤說完,迎風消散,只餘一縷仙氣疾往谷地下沉。
澈然展翼緊隨她飛入峽谷,兩側山壁陡直,一座座錯落山石逼束著湍急江流。他隨星瑤低飛,只見河面有舟子往返,幾道吊橋,接通河中仙島,其上仙人來去。島生奇樹,氤氳微霧的河道間,盈盈飛花。
他們飛了一陣,山勢漸低,清淺而緩的江面逐漸開闊,夾岸盡是桃林。
星瑤落在桃林中的一處河岸邊,澈然於是隨她降落。才矮了身,梔月便熟門熟路地跳了下來。
他回復了仙身,梔月心情挺好的在他身旁繞了幾繞,呦呦鳴了兩聲。他想,那應該是致謝之意吧。她似乎不那麼怕他了。
澈然淡淡一笑,這開始,好像挺順利。
林間鶯聲燕語,放眼所及之處,芳草霏霏,一波波厚沉溫暖的仙氣,是他在翼山從未感受過的。但似處瞧了瞧,皆是桃樹,這,便是所謂的太上真境麼?
「澈然,這河,喚太清河,太上真境沒有一定的入口,要進真境,只要入了桃林,沿河道走,河道通往之處,依你當日要修習的功課,會有所不同。」
星瑤瞧澈然那甚覺奇異的神情,淺淺一笑,續道:「但今日,我想,會通到講堂上,先見過青桐真人。」
沿著河道走了一陣,林間繞起薄霧,眼前恍然出現一處壁xue。澈然有些驚奇。方才,未見有山,這高聳的山壁,卻好像騰空出現一般。壁上有道山口,綴著一落水簾,水霧濛濛飛散著,泠泠的水聲,似清樂般雅致悅耳。
星瑤看了看,微微一笑,道:「這是武場,及他老人家講道的主壇。」
她領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