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谭滢坐在了书桌对面,她双手交叉,乖巧地放在大腿上,笑得眉眼弯弯:孙叔叔,我干爹让我来书房,说您有事情想问我。
孙成印问了几个无光紧要的问题。
在哪个学校读书?几年级了?成绩怎么样?多少岁了?家里是做什么的?
谭滢一一回答了。
孙成印将雪茄放在烟灰缸上,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谭滢坐在座位上,详作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孙叔叔你叫我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啊。她仰头看向男人,眼睛里闪着无辜而天真的光。
孙成印在谭滢面前半蹲下来,平视着她。
小滢,孙叔叔是想问一下你,愿不愿意换一个资助人?
他右手搭在了谭滢的肩膀上。
他的眼神仍旧是温和而和蔼的,他的笑容里甚至能看出一些慈祥来。
谭滢头皮发麻。
谭滢的微笑淡了下来。
孙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成印笑了一下,右手覆在了谭滢交叠在大腿的双手上,左手食指抬起了她的下巴。
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这样的姿势让谭滢感到威胁,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扭头摆脱了他的手。
孙成印大笑起来。
他又回到了真皮座椅,用三根手指拿起刚刚放在烟灰缸上的雪茄,趁着它将要熄灭的若隐若现的火光,深吸了一口。
谭滢,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王总要收你当干女儿吗?他闭着眼睛享受雪茄的味道,没有等谭滢的回答,平静而缓慢地说着残酷的现实。
一个空有美貌而没有家世的女人是可悲的,王总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小商人而已你看,就像今天这样。他收养你只是为了将你送人,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孙成印顿了顿,问她:你是不是还想当他的养女呢?
谭滢垂下了眼睛。
有一句话其实他说的很对,美丽的女人如果没有足够相当的家世,很容易就会沦为男人的掌中雀、笼中鸟。
谭滢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有着更深的谋划成为王总遗产继承名单上的那个人。
王小宝孱弱,王总没有别的子女,所以如果她能够取而代之,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么捞一大笔钱也是好的。再不济,被王总送去商业联姻,拿到不菲的嫁妆。
可是如今有人却告诉她,她只不过是个会被王总送来送去的玩物。
谭滢握紧了放在腿上的手。
我还可以回家的。她站起来,低着头,往门口走去。
在谭滢快要摸到门把手的时候,孙成印说了一句话。
谭滢,我认识你母亲。
谭滢霍地转身,紧紧地盯着那个闭着眼睛抽雪茄的男人。
回来,我讲给你听。
她又退回了原来的座位上,听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回忆往事。
你母亲遇见我的时候,她16岁,在一家夜总会当小姐,我们都是老乡。那个时候我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小商人,有点小钱,于是包养了你母亲。
孙成印睁开眼睛,看着谭滢的脸,声音低沉,似是谆谆教诲,又像循循善诱。
我的生意越做也大,她也当了我五年的情妇。有一天,她说他想结婚我是有老婆的,我当然不可能和她结婚。那个时候你父亲是一个追她的小混混,为她错手杀了人,于是你母亲就要与我分开,等你父亲从牢里出来之后,和他结了婚。
谭滢说:我母亲是个疯子。
那是你父亲活生生打疯的,孙成印无所谓地笑了笑,你父亲从牢里出来之后赌博、酗酒,把你母亲存下来的钱全部败光。你母亲找我要过两次钱,后来被你父亲知道了,以为她想跑,活生生地把她打得不敢跑。我也不管她了,你母亲是个背叛我的人,我给她的已经足够多
他停下来吸了一口烟,看着谭滢的眼神浑浊而遥远,仿佛透过她在看一些其他的人。
我母亲在四年前就死了,她从Jing神病院跑了出来,出了车祸。谭滢说。
我已近二十年没有回国,儿女均在国外,许多老友都早失去了联系,更何况曾经的情妇。
那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当然是有些生意要处理,想起了你的母亲,便想过来看看,谁知她早已魂归西天。
孙成印说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谭滢看一张黑白的老照片。
照片上一男一女依偎着,女人长相十分美貌,男人只是相貌平平。这张老照片的背景里有椰树,沙滩,大海。
谭滢早已记不清母亲的模样,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只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人竟是一个华侨,而自己母亲也有这样一段往事。
她问:那你如今是想要带我去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