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厌知道去哪里找阮钊钊,桐庐有地下赌场。
规模不算大,三四十个人围在里面,但是真真正正赌钱的,有点类似于澳门那种赌场,阮厌看到阮钊钊进去过,那次他刚从阮清清那里拿了钱。
她到地方已经十一点了,夜幕降临,凉风吹得阮厌心慌,她到了简单的杂货铺子,老板问她要什么,阮厌不答,脚步一直往后面去,老板叫住她,方言急急解释:那是我放货的地方,小姑娘不能去的。
阮厌也用方言回他:我有钱的。
里面的小屋的确是放货的地方,但还有个后门,后门推开是层Yin森森的楼梯,一点光都没有,阮厌两眼摸黑地踏到底,顿时被光线刺激到,五六个高架子灯照着,人声喧闹,赌桌上叫好叫骂得快要震碎天花板。
前台有个光头大叔,抽着烟,不参与赌局,就笑着看赌鬼在这醉生梦死。
灯光即使多也昏暗,明晃晃交叠在一起,阮厌看不清人,只好在摆放杂乱的赌桌旁穿梭,看每个围着桌子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比自己还小,但赌博时表情却惊人的相似,脸上几乎狰狞的贪欲让阮厌看得心惊胆战。
阮钊钊也在。
他已经赌红了眼,前倾着身子,瞪着桌子上的扑克牌,恨不得眼睛黏上面,嘴里说的阮厌听不懂的行话,等荷官把牌倒过来阮厌清楚地看见他额头青筋一跳,从满怀希望变成绝望的情绪崩塌只有刹那,他拿着筹码狠狠往桌上一甩,口里直骂娘个批。
阮厌一直很讨厌阮钊钊。
那是第一次,她看着他,居然有点害怕。
周围就笑他:哟,木得钱耍了,还不赶紧拿钱去。
阮钊钊鼓着气,跟那人对骂了两句,不堪入耳的话,然后撸了袖子:谁说我没钱的,再来一局!
他正上瘾,突然听见旁边有人说:那是我的钱。
阮钊钊一愣,回头一看,那不就是自家的外甥女吗?
小姑娘还穿着校服,手揣在兜里,因为光线原因眼睛显得很亮,现在这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阮钊钊:你偷了我家一万多块钱,还剩多少,还回来。
阮钊钊赌得正起劲,一边挥手说开,一边敷衍着:谁偷了,你家的钱不就是我家的钱吗,你说说这孩子,太天真了。
太天真了?阮厌没气场,只能提高声音,上前拉阮钊钊,那是我高考的钱!我是要上大学的!你偷我家的钱偷的还不够吗,你没脑子吗,你不会自己挣钱吗?
周围人都看过来,阮钊钊面上难堪,狠劲推开阮厌: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舅舅这不就在挣钱吗?等舅舅赢了钱你想要多少要多少,去去去一边去。
阮厌一个趔趄。
舆论在这里是不好使的,这里都是为了赢连命都能不要的赌徒。要钱更不可能了,赌场就盈利的地方,不是做慈善的,他们吃进去的钱就别想着吐出来。
可阮厌什么都能让步,唯独金钱不可以,她太知道贫穷两个字怎么写了,她最想做的事就是跳出这个贫瘠的小市区,跳出所有能让她想起来不堪童年的地方,逃离首先要钱。
从昨晚开始的气愤、委屈、怨恨、难过这些负面情绪冲到了一个最高点,像是野兽出笼,阮厌夺了他的筹码:别赌了,你清醒点行吗!
阮钊钊好事被打断,眼睛里的红都没褪去,想都不想就上手了:混球,这有你什么事!
阮厌被人拉了一下,没打着。
阮钊钊还要打,但她被纪炅洙护得严严实实:别打了,开牌了。
赌桌瞬息万变,阮钊钊被提醒,赶紧瞪着眼回赌桌,然而没用,输了就是输了,这回是输的彻底。
你妈个批,老子今天运头不好!
阮厌靠在少年怀里,极端高处的情绪一下碎在悬崖底部,晃晃悠悠,满地狼藉,她劲一下子卸了,眼泪刷地掉下来,砸在他碰她脸的手背上。
纪炅洙拿她没办法,把她带离赌场中心,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等她哭完,他极不喜欢这里嘈杂的环境,乱得炸脑袋,但不知道阮厌来这的目的,因此没带她走。
阮厌哭够了,理智慢慢拉回来,泪蒙蒙地瞥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不会也赌博吧?
她脑子转得有点慢,但赌博是她绝不能碰的底线,因此想到这里就要把手从他怀里拿开。纪炅洙哭笑不得,他不太爱解释,但今天特殊,他今天非常开心。
我是跟踪你一路过来的,这儿我第一次来。
阮厌一边抽鼻子一边看他:你是不是变态,居然还尾随别人。
我变态。阮厌这种面团子几乎刺激不到他,因此什么话都能顺着她,我倒想问问你,大半夜的自己一个人跑赌场,你是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吗?
阮厌跟他解释了下来龙去脉,她还带着哭腔,赌场又吵,他听了个七七八八。纪炅洙并不讨厌被谈钱,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阮厌跟他在一起总离不开这个字,来来回回地绕,现在他理解了,原生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