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笛山脉被远远地抛在身后,一小队人马急速前行,在叠古沙漠上留下一串脚印。渡过前方蜿蜒迤逦的河流,有两条路出现在他们眼前,一条向北通往定瓘府,一条沿老鸭河谷通往沈城,速度最快。
领头的男子与其他人商量了几句,便兵分两路前进,他亲自带几人穿过河谷回沈城报信,其余人带上邢麓苔亲笔信往定瓘府向蓝余求援。
一队人在寅浡大军围合漠城前堪堪逃出,已经急行百余里,皆是人困马乏,但一想到漠城之急,谁也不愿说歇息。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在叠古沙漠的边缘,两队分开各自远去。
夏松梦醒来时觉得身子疲惫极了。她举起双手,上面的勒痕仍然可辨。头昏昏沉沉的,但她还记得那两个男人,和荒唐性事的开端。她一下子想起来与那清秀男子的对话,忍不住掩面而泣。
如今深陷敌营,身子又被人玷污,她误以为鹊五给她服的是良药,却不慎害了自己,倘若下次奇毒发作,她又要怎么办呢?想到悲惨的未来,夏松梦感到一片灰暗,原先小声地啜泣着,很快便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寒月正出去打水,听见帐篷里面的动静,赶紧进来,只见那被子团成一团,里面传出压抑的哭声,她不禁撇了撇嘴,这沈国的女子怎么这么娇气。她上前去拍了拍,起来了,洗脸。
夏松梦被吓了一跳,止住了哭声。她慢慢抬起被子,看见一个小婢女站在床前。她不愿在别人面前失态,蒙在被子里把泪痕擦干了才出来。我自己来。
寒月把帕子拧干,递给她。夏松梦接过,将脸埋在帕子里。冰冷的帕子激醒了她,她在心中反复问自己,什么情况下,蛮夷会给自己的俘虏安排一个婢女来服侍。
很显然,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们知道了她的身份。
脑海中冒出的这个答案让她如坠冰窖。他们知道她是邢麓苔的夫人了,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自己的身子已经被玷污了,这件事若被邢麓苔知道了又会如何?她听女先生讲过《女德训诫》,《训诫》里面说失贞的女人只有身死换取美名这一条路。当时她不懂,跟着先生的话点头,可是,当生死的抉择摆到自己面前,她却觉得不公平。邢麓苔也没有为她守贞,没有把她当妻子对待,她凭什么要把他当夫君,为他以死明志?
想到这里,她猛地抬起脸,将帕子递回去。你们的统领是谁?我要见他。
寒月把帕子扔回水盆里往外走,他忙着呢。
寒月此言不虚。此刻,方夜正指挥着寅浡士兵围攻漠城。十个士兵为一组,架起云梯便从四面八方围上漠城的城墙。攻城锤已架设好,正向漠城四个方向的城门连续锤击。
邢麓苔一夜无眠,此刻也不见半点疲态,他指挥着弓箭手一前一后交替攻击,其余人抱起沉重的石块从云梯架设处往下狠砸,亲信部队腰上绑起绳子直接从城楼上吊下去将云梯砍断,阻止不断爬上来的寅浡人。
一时间漠城四周喊声震天,方夜攻城一上午,漠城防守严密,没有被他找出破绽。到了下午,天气骤变,大雪纷飞,寅浡士兵死伤众多,他只好率兵退后,暂时休战。
鹅毛大雪纷纷降落,不一会儿就将歌笛山连同它围住的这一小块平原染成了白色。树梢上、房顶上,落满了雪,就连先前打仗燃起的火也被雪熄灭。
漠城得到短暂的喘息机会,百姓裹紧了衣服,前往城中指定的赈济点领取米面。一张桌子后坐了一个士兵,见谁领了一碗米便在本子上添上一笔。天寒地冻,他的手发僵,坐得腰酸背痛。
一双冻得紫胀的手伸到他面前,给他看了看小半碗米,他正准备往本子上添一笔,突然感觉不对,抓住了那个人。你不是已经领过了吗!我记得你领过了!你怎么能再领呢?你多拿了别人怎么够?
被捉住的人满脸通红,反驳他,我没有!你凭什么说我多拿了?你污蔑我!
小士兵大声揭穿她,我记得你呀!所有人里面就你的手冻得最厉害,肿得跟萝卜似的,你看看谁还有像你这样的手?
那女人没想到手暴露了自己,她嗫嚅着,那,你光记得我,你怎么知道别人没有多领呢?
旁边一个大妈出来帮腔,小伙子,你也看到那么多人就她最可怜,多给她一点,放她过去吧。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不乐意,你怎么不把你家的米匀给她?损大家的算怎么回事?这一下便炸开了锅,人群哄闹起来。
燕枝蔻听见外面的吵嚷声,赶紧跑了出来,拉开小士兵和女人。怎么回事?
两人涨红着脸,都想先说。燕枝蔻摸到女人冰冷的手,将自己的手笼子递给她,你先说。
听完事情的缘由,她明白过来。蒋大人设计的领粮程序过于简单,无法防范多领冒领。她将两人劝解一番,划掉自己的份额,将那份米给了女人。安抚完大家的情绪,她心中有了安排,回府衙与蒋大人商量,正遇到邢麓苔和他们谈守城之事。
燕枝蔻说明来意,将母亲想出来的一套向散户农民收粮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