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珀是外客,又是第一次上门,沈竹君置了家宴招待,却没有叫阮照秋入席。
阮照秋虽然好奇,却也老老实实应下了,留在自己院里,听着前院的热闹,并不曾出去。
如今她和程穆谦的事情闹得也算是满城风雨。
听下人们说最早是城里的绛仙阁传出来的。绛仙阁花魁手下的小丫头偷听京城来的客人说话,道是程二爷如今进了翰林院,老家的亲事,只怕就要作罢了。毕竟阮大先生再是文名在外,遇见尚书家,又能上的什么台面呢。
这种时候,阮照秋自然是越低调谨慎越好,可是又对九竹斋的事情实在好奇,索性抓了把松子糖给跑腿的小丫头去替她打听打听。只可惜派出去偷看的小丫头们来回话,说来说去也就是这白先生如何温文尔雅,如何眉眼俊俏,比起夜阑来都丝毫不逊色。
自夜阑投身阮家,府里的大小丫鬟们就把程二爷彻底抛到九霄云外了,天天没事儿往他跟前转悠。但凡外人说起哪家少爷公子长得好,都要拿来跟夜阑比一比,比不过夜阑,就不能叫 俊。可这会儿司珀上了门,她们又把夜阑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夜阑毕竟年轻跳脱些,司珀却含蓄文雅,气质又沉稳,颇得小姑娘的喜欢。
这会儿两个小丫头跑来给阮照秋回话,居然当着她的面就为了谁高谁低争起来了。端月在一边听着好笑,说道:你们这是争的什么?给自己挑姑爷呢?
小丫头们居然刷得一下脸红起来,连糖都忘了拿,磕了头就跑。
端月也没想到随便开个玩笑居然会这样,与阮照秋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莫名其妙。
她们年纪还小,除了看模样,本也不知道还能打听什么,倒是我想岔了。阮照秋笑了笑,合上面前的书,不早了,替我拆了头发,这就睡吧。
小姐原想打听什么?反正与程二爷的婚事是不成了,要是能嫁个与咱们家做一样生意的,也是好事一桩呀。
阮照秋听了又是一笑:婚事,我是真的懒得想了。以母亲的性子,哪里会由得我选呢,我也就是个傀儡娃娃罢了。不过要是有机会,我真想去九竹斋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风雅所在?雅舍院落如何安排?卖的什么书?清谈会上都谈些什么?
将来小姐嫁人了,不就能出门了,到时候叫夫婿陪着,哪里去不得?端月一面替她梳头,一面说,这么说来,倒是幸亏程二爷要另娶别人。要不然嫁到他家里去,没有婆婆首肯,肯定不得出门的,闷也闷死了。要不咱们招个上门女婿来,什么都听咱们的,小姐正大光明能出门,还能帮衬家里生意,再不用偷偷躲在书斋后头了。
听她说这个,阮照秋便又想起夜阑来,不禁低头笑了笑。
窗下书桌上还放着那只小狐狸,眉眼弯弯,也在月光下看着她笑。
端月替她卸了妆,梳通了头发,又打水来替她洗脸,都闷了一整天了,这雨却总也下不下来,一会儿还是别放帘子了,窗户也开着,还能透些风。我给姑娘打扇吧?
去开窗吧,打扇就不必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歇着去吧。
端月便开了窗,又替她扣好床前纱帘,正要出去,只见窗前有几瓣海棠,奇道:今天明明一丝风都没有,这海棠花如何进来的?
阮照秋倒没多想,捏起花瓣看了看,只觉得可爱,劝道:也许是方才起了风罢,要是夜里下了雨,你可别忘了关窗。行了,别Cao心了,去吧。
说完自己转身回床上躺下,不多时就睡着了。
这一夜,闷热chaoshi,人人都不得好眠。
司珀默不作声躺在客院软塌上,心中暗暗盘算从何处开始查探血透海棠的事。
自他进了大门,就能感觉到隐隐有妖气,因而趁着酒宴时装作不经意提起似乎闻到海棠花的香气。阮振山今日兴致很高,酒过三巡已显了醉色,不顾妻子的劝阻,硬拉着司珀往后院去看那两棵海棠。
白先生请看。当年置办宅院的时候,我就是看中了这两棵海棠才定下的!小女自小喜欢海棠,小小年纪被我放在祁山,吃了不少苦头,也算是为了哄她高兴吧。今年也不知道是什么预兆,前几日这花突然提前开了,而且还开得这样繁盛绚丽!
司珀怕打草惊蛇,从进门起就敛了一身气息,此时站在树前,与凡人并无二致。
他随口应了几句,便推说不胜酒力,先回了客院,直等到夜深人静了,才隐了身形,重新往花园里去。
方才站在树下的时候,他就看出这两棵树是花妖,不是魔物。可他收到的花瓣上却有淡淡魔气,又是从何处来的?
那两个花妖看来也与司珀想到了一处,也趁着夜深人静化成人形,正是一男一女,司珀来时,他二人正并肩前行。
妹子方才可是看上那新来的小子了?男妖高大健硕,声音却有些妩媚,看你刚才那花枝乱颤的样子。
女妖抿唇轻笑道:先前来那个红衣小子,多俊俏?偏偏是个狐狸Jing,修为又高,不能招惹。可算老天爷开眼,又给我送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