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秋已经很多天都没有睡好了。无论是睁着眼睛,还是把眼睛闭上,他满脑子都是雪风。十一岁的雪风。拿着刀保护自己和雨桐的雪风。割自己的雪风。缝针也不哭的雪风。把自己写过的东西全都撕烂的雪风。
有时他的大脑实在是累了,他就会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见到小时候的雪风。她小小的个子,朝他跑过来,抓着他说:“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醒来之后他就会因为这个梦而痛哭。
可下一次他闭上眼睛,就又见到了没有朋友、总是孤零零的雪风。再下一次他睡得深了一些,就会见到胳膊上流着血却还是面无表情的雪风。他甚至还梦见自己其实曾经和小时候的雪风相遇过。十九岁的他见过十岁的小雪风,她孤孤单单的走在路上,二十岁的他也见过十一岁的雪风,她被人欺负,在学校里一句话也不说,还有二十五岁的他也见过十六岁的雪风,她刚上高中,一头短发,面无表情地按照自己的脸画画。
在他的梦里他们很熟悉,总是他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能见到雪风出现了,然后他就会走过去,问她疼不疼,她说不疼,于是他又问了一遍疼不疼,她还是说不疼,他又问了第三遍真的不疼吗,雪风说疼,疼死了。
无论是哪一个梦,都使他在醒来之后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在责问谁地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出现,为什么没有在雪风一写完那首诗之后就立刻出现,这样那首诗的去处就只有他一个了。为什么他没能早一点出现在雪风的人生里?哪怕那个时候他们不能在一起,也不能相爱,可至少雪风有地方可以喊疼,可以不用面无表情地忍着,可以嚎啕大哭。
他一遍又一遍地想:为什么雪风会这么苦呢?她没伤害过谁,只是稍微特别了一点,或许也怪异了一点,可那又怎么样呢?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快乐地长大,那么多人都可以几乎无忧无虑地过完一辈子,为什么雪风不行?
他突然想起《洛丽塔》,雪风曾经说他是她的“光”和“火”。
可是现在他脑袋里只能反反复复地出现那一句——“最让我心灰意冷的不是洛丽塔不在我身边,而是这里的欢声笑语中没有她。”
等到五月雪风在小长假里回来的时候,他的眼下已经有深深的黑眼圈了。
雪风一看到他有黑眼圈,马上捧住了他的脸,不停地问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似乎她还很内疚地觉得他工作劳累都是她的错。
墨秋看着她捧着他的脸,又问来问去的样子,忍不住就在想:森森是怎么长成这么好的一个人呢?换做别人,恐怕谁都不会仍然对他人如此善良。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痛苦中的人,可能他和雪风这样的人一辈子经历的痛苦加起来都不如别人的一半。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在想:森森为什么这么苦呢?我的森森为什么这么苦呢?
他Jing神不好,所以没有开车,他是打车来机场接雪风的。因为放假时间不长,他家里也有她的衣服可以换,所以她没带什么行李,只是背了个包。
他注意到她的包有点旧了,虽然还是又酷又简洁,但是这个挎包好像她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在用了。雪风不在意这些,她连自己今天袜子有没有穿反都不知道,更别提包的新旧和款式了。她不买新的,主要就是太懒了。懒得逛街,也懒得打开手机。
墨秋鼻子很酸地跟她说:“森森,以后你什么都得我管着好不好?衣服鞋子都让我来给你买,以后咱们住在一起了每顿饭我也都给你做,你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
雪风听得一头雾水,先说了一句“不是本来就是你管着我吗”,接着又说“你什么都管肯定很累啊”。
他马上把她抱住了,“不累,森森的事我什么都愿意管,以后你大学毕业了我就把你别裤腰带上。”
雪风笑了,伸手去摸他的腰,“你这裤腰带够不够紧啊?别把我甩没了。”
墨秋没搭理她这句玩笑,而是突然大庭广众和她接吻。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比较惹眼,两个大美人在机场大厅热情接吻的画面把一众路人都看傻了。有的人甚至默默掏出手机拍了照片。但是两位当事人却一点也不在乎。
晚上睡觉的时候墨秋用力把她抱住,抱得特别紧,雪风觉得有点勒,但是又挺开心,于是也抱着他睡了。墨秋终于睡着了,真正的雪风驱赶了梦魇中的雪风,他终于能睡得很沉了。
第二天早上雪风醒得很早,但是又走不了。她本来想做个简单的早饭给墨秋,跟他炫耀一下,可墨秋没醒,并且把她抱得死死的。
她也不想把他吵醒,所以就躺着看他。墨秋睡得很熟,雪风尝试着拍了拍他,他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呼吸还是很均匀。雪风想起以前见过动物园养小狮子,饲养员总是会轻轻拍一拍小狮子的肚子,于是她也好奇心旺盛地在墨秋肚子上拍了拍。虽然墨秋这没什么rou的体型拍不出小狮子那么清脆的声音,但是和小狮子一样,根本拍不醒。
雪风玩了很久,最后还是把他直接亲醒了。
因为赶上小长假,墨秋也放假了,所以他们早就和外公外婆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