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宠爱凌妃,几乎夜夜宿在鸣鸾殿里。即使不做那事,他也要陪着凌妃。
后宫当真再没有第三个女人了。再过了两年,凌妃变成了凌贵妃。
最开始两个人之间除了那件事,其实没有多少交流。皇帝处理政务也忙,有时候睡在一起整晚上说不到十句话。凌楚烟不爱讲话,皇帝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也难搭上话。最后,夫妻之间最常见的话题竟然是谈经论道,不知道的以为夫妻俩是要同心做神仙。
凌楚烟是个不动声色的人,不爱交际、不爱热闹、不爱花哨。皇帝有时候也纳闷,这个女人到底喜欢什么呢?
那天晚上他醒来,发现床边空了。他走出内室就见凌楚烟坐在回廊上,引一只麻雀啄食。那雀儿像是对她很熟悉,跳在她掌心里吃东西,吃完了拿脑袋蹭两下她的掌心又飞走了。凌楚烟目送它走,目光意味深长。
皇帝终于明白了,这是个爱自由的女人。
凌楚烟发现了他:“陛下醒了。”
皇帝握着她的手:“朕把你锁在宫里,你是不是很讨厌朕?”
凌楚烟反问:“那陛下现在愿意放臣妾走吗?”
皇帝白着脸说不出口。他不能想象失去她。因为有她,他的隐痛才有落脚处,他这个人才有了可以歇息、喘口气的地方。也许这世界上还有像她一样身子的女人,可都比不上她特别。
凌楚烟知道他不会愿意。皇帝的爱都给了她,多么令人羡慕啊。皇后日日夜夜地祈盼、心心念念却得不到的东西,她唾手可得。可对她而言,这份爱何尝不是黄金枷锁。
“是朕对不住你。”皇帝咬着唇低着头,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凌楚烟突然笑了笑。她很少笑,这时候却笑了:“臣妾没有讨厌陛下。没有陛下,臣妾要在这世上有一席立足之地是难上加难。现如今的境况,已经比臣妾料想得好很多了。”
但皇帝知道,她不会喜欢上这个可怕的皇宫。就像他也从来没喜欢过。
皇帝在她身边坐下:“朕从前也没想过要当皇帝,朕只想活着,和娘在一起过安稳平淡的生活。但是后来,情势变得不由朕主,朕如果想活着,就必须当皇帝。不当皇帝,就只能去死。结果,朕当上了皇帝,娘还是死了。娘死了,朕这个皇帝也不知道为了谁当的。”
凌楚烟偏着头看他。她轻轻反握住皇帝的手:“陛下是明君,这是黎民百姓的福气。”
皇帝心里有了点安慰,他说:“楚烟,这些年你就当陪着一个可怜人,好不好?朕会早早培养继承人,等储君有了能力,朕就退位,到时候,朕再陪你去看这个世界。”
他们都是习惯了命运酷寒的人。要活得身上有些暖意,就要彼此依靠。
说到储君的事情,皇帝本来是想挑选宗亲里资质好的过继,他已经做好打算这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但此事关乎国本,他也知道应该谨慎,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决定。
外头不知道的人却都指望着贵妃能够早日诞下龙裔,为皇家续上香火。当然也有人不乐意,比如皇后的娘家。凌贵妃专宠,如果生下来的孩子再变成储君,皇后就当真没有立足之地了。
后宫里没有争斗,不代表前朝没有。夏天一过,就有人上奏,说凌家枉法差点冤死人。
事情是这样的。凌家长子跋扈,在官道行快马,撞死了人。凌家家主不愿意让掌上明珠去填命,就卖了家中一位奴才去顶锅。凌家这几年仗着贵妃得宠,皇帝也给几分面子,渐渐有专横之风,京中这些官员也识实务,对姓凌的尽量不去惹。刑部接到了这个替罪羊,明知道是个背锅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得罪贵妃娘娘的母家。
本来这事情相互遮掩着也就过去了,谁想参与本案案宗的一位小笔录官喝醉酒的时候,与郑家一位家臣说起了这件事,当作了饭后谈资,大叹凌家只手遮天的气势。家臣喜出望外,正找不到拿捏贵妃的把柄,这不正好送上门来么?家臣连同郑家家主连夜草拟的奏折,第二天就放在了皇帝的书房里。
皇帝大怒,当即下令捉拿凌氏子,连同凌家家主一起投进了大理寺。
这下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家父与长兄入狱,贵妃怎么样也该脱簪戴罪去清池台跪一跪吧?万一皇帝真是忌惮了凌家,贵妃恐怕就要失宠了。
结果鸣鸾殿一点动静都没有,贵妃午睡醒来还去御花园逛了一趟,喂了喂金鱼,到了傍晚回宫。皇帝也还照旧去鸣鸾殿用晚膳。
“杀人偿命,自来天经地义。陛下决断英明,臣妾不敢妄议。”贵妃是这么回答皇帝的。
皇帝安慰她:“你不用担心,你兄长是你兄长,你是你,朕不会因为你兄长的事情亏了你。”
凌楚烟没有马上接话。她慢悠悠地煮着茶,心思像是完全不在这上面。
皇帝看出了点别的东西:“你仿佛不太在意他们?”
凌楚烟还没开口,后头的随嫁奴婢小娥说:“从前不见对娘娘有多好,自打娘娘入宫,不是要钱就是荐官,娘娘不理他们,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