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丑陋面孔、落后的思想、满目的求饶、肮脏的性与暴力、麻木的看客、看到血色的疯狂与兴奋、狂欢过后的恐惧与躲避、谩骂与嘲笑。
这些杂乱的形容与词汇,构成了江暮岚的童年,大片大片的暗色,笼罩在他的记忆中,衬得过往愈发荒诞怪异。
自江暮岚有记忆以来,他父母的关系就没有和谐过。
他的父亲江承辉生得高大健壮,一脸凶相,生活中是个严肃的人,大抵是受到了自家老一辈的影响,性格好强自负,大男子主义严重,专制武断。
不说话光与江承辉视线交汇,都会让人感到惶恐。
每当江承辉在家时,江暮岚小小的身躯和心灵都会感觉到无边的压抑。
而他的母亲何衿,一个外表美丽的女人,却异常自卑,在她还没离开江承辉前,十分胆小怯懦,对江承辉非常恐惧,秉承着夫为妻纲的腐朽理念,唯唯诺诺地侍奉着。
但对他却是不温不热,偶尔会神经质地死死盯住他,好像不是在看自己的儿子,而是在看一个仇人。
甚至他有时半夜惊醒,转头便能看到何衿坐在他的床头一动不动,眼里都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一开始他被吓得魂飞魄散,但次数多了便习以为常。
江承辉在外工作,夫妻常年分居,再加上何衿从未在丈夫身上感受过无微不至的呵护,一旦有男人对她稍表怜惜,她就身心俱陷。
纵然何衿惧怕丈夫,可空闺寂寞,总是难捱,欲望终究战胜了理智,何衿出轨了。
与其说出轨,不如说是何衿从被迫接受到自愿接受的过程。
江暮岚经常看见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来找自己的母亲,母亲刚开始十分抗拒甚至厌烦,被惹得心情不佳时还会拿他出气,可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契机,母亲便常常与那个男人见面。
每每见完,母亲的心情能好上几天,连带着对他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耐心。
小时候江暮岚不懂得出轨是什么,只知道何衿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的话,必然会带上他,而他的作用就是为何衿和那个男人约会打掩护。
那个男人会摸着他的头,让他喊李叔叔,他不喊换来的是何衿的怒瞪,即便这样他依然没有叫过,他就是觉得不应该叫。
每当那个男人带他们到酒店,何衿就会想办法把江暮岚锁在浴室里,和那个男人调笑着把房间电视声开大。
狭窄压抑的浴室,总是被熄了灯,微弱的光从小小的方窗照进来,无声无息地打在镜面,抬眼看去,镜子里总能看到未落进黑暗的半张脸上,丑陋狰狞,布满了恶与恨。
一开始他有反抗过,从未成功,久而久之,在何衿的威胁下,他麻木妥协。
纸终究包不住火,事情总有败露的那天。
那天具体的情形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模糊,但有些声音早已刻在骨子里,破开皮rou也刮不下来。
戛然而止的电视、江承辉震惊的怒吼、砸向墙角的玻璃杯、男人慌不择路的跌撞逃跑、何衿的求饶与哭泣、皮带抽打着皮rou
没有任何画面,回想时,声音却真实清晰得让他觉得自己被拖回了那样绝望难捱的深渊中
江承辉喜欢打他的脸,因为他这张脸长得不像江承辉。
不知江承辉出于何种心理,无论何衿怎么解释,都不肯去做亲子鉴定,认定了他是野种,将怒火燃烧到了他身上。
也许江承辉只是想要一个发泄的对象,并不在乎血缘与否。
平时江承辉对何衿几乎不会使用武力,大多数时候使用的都是性暴力,在性方面折辱得何衿痛不欲生。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江承辉会不顾何衿的意愿,强上她,只有在这时候江承辉才会使用暴力。
有时候江承辉喝了酒,还会把江暮岚绑在椅子上,让他目睹全程,一开始还只是偶尔,往后却不知是哪方面刺激到江承辉,这样的场景变得越来越频繁。
江承辉会在实施性暴力过程中罗列何衿的罪行,以此来折磨何衿的心理,让她的rou体和心灵都受到荡妇般的羞辱,让她活在羞愧之中,因为羞耻不敢喊冤,只要活着就永远抬不起头来。
江暮岚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他的父亲在欺负他的母亲,可是他的哭闹会惹来江承辉的残暴殴打,江承辉会在不耐烦时一脚把他连人带凳踹翻在地,然后变本加厉的对待何衿。
从开始的恐惧愤怒到麻木不仁,江暮岚为了躲避这些让他感到懊恼愤怒悲伤厌恶的场景,他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情绪从他小小的身体里撕走。
在那以后,别人觉得高兴、难过亦或者感动的事情,他通通感觉甚微,每当有任何刺激到他的情绪的事发生时,他表现不出来,就会头痛欲裂,痛苦不堪。
而江暮岚的性启蒙,就是以这样最恶劣残忍的方式呈现在他的眼前,毫无过渡,直白得令人发指。
那个年代,邻里街坊都是熟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半天就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