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大概我死的那天?洛施无所谓地笑了笑。
而现在莫渝已经不会再被她骗过去了,她已经可以读懂洛施眼神里真正想说的话,藏在尖刻的幽默跟傲慢背后的不甘、无助、恐惧,还有深沉如海的痴恋跟爱慕。
灵魂伴侣之间的爱完全不由个人的意志所控制,它不会消失、不会磨灭,是世界上最恒定的存在。
你可能会忽略它,但是绝对不可能无视它,它就像是不断从地洞冒出来挑衅的鼹鼠,努力刷出更高的存在感,直到你承认它、直视它。
我其实有个计划,我会给你留张纸条,而你会在我挂掉之后发现它,那上面写着' 我先走一步,这次我赢了,拜拜我的爱' 。
她似乎被自己诡异的幽默感逗笑了,可一串剧烈的咳嗽击溃了那个尚未成型的笑容。
呼咳咳你应该能明白吧。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就像是一架正在演奏进行曲的风琴。
我不能,莫渝的声音在发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面对洛施,她总是这样,激烈又矛盾,哪怕是狠狠瞪视着对方,试图用最恶毒的话语咒骂时,她的脑子里都是闪过我更想要拥抱她的冲动跟念头。
这听起来像是在挑衅。莫渝实话实说。
好吧,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这次,你是对的。
洛施用长柄伞敲了一下地面,不甘心地说道。
她刚刚出院,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二次住院了,上次是因为严重过敏造成的休克,这次则是支气管炎引发的持续高烧。
她的身体现在就是一台濒临报废的老爷车,可她明明只有23岁!
她又瘦了,明明已经是初夏,洛施却还穿着黑压压的羊毛大衣,原本合体的大衣现在看起来像要把她整个埋起来,洛施在努力站得更直,跟她总是疼痛的关节跟骨骼较劲。
可她甚至已经不能靠自己完成站立了,她手里的那支红色长柄伞帮了她很大的忙。
她之前明确拒绝了拐杖,我又不是老太婆!才不要这种老年人专属的玩意儿!
就算是医生告诉她,她最多还能再活2个月的时候,她都没有那么激动。
她甚至一直坚持穿五寸高的细跟高跟鞋,直到上个月月中才放弃,因为脚已经浮肿到穿不下最大码。
为什么不告诉我?莫渝想不通,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说那句话!
洛施的死亡是可逆的,只需要莫渝一句话,一句我收回对你的拒绝,简单得甚至让人觉得是在开玩笑。
因为我不想。洛施理直气壮地仿佛是要死的人根本不是她。
我不想害死你。莫渝走向洛施,直到几乎碰触到她而停下来。
她们之间那微妙的电流感已经不见了,因为洛施日益衰败的身体,莫渝发现自己无比想念那个。
你想救我?洛施轻笑一声,她艰难地抬头看着莫渝,莫警官丰沛的良心、超量负罪感跟爆棚的正义感一块儿在我身上发作了?
我不需要。她摇了摇头,莫渝注意到她其实很紧张,手指紧紧地长柄伞的伞柄,用力到指节发白。
其实我觉得死亡也不过如此,我现在非常享受这个,你的好心留着帮助其他人吧,我的莫警官。
真糟糕,莫渝想到过这个回答,这是唯一能解释洛施行为且符合逻辑的回答。
因为她不想爱她,灵魂伴侣的烙印命令她必须爱上自己,可她本身的意志拒绝听命,她把自己的尊严看得那么重,面对这种命运的戏弄选择死亡并不奇怪。
我收回对你,洛施的拒绝,我承认你是我的灵魂伴侣。
可莫渝不想让她死,她不再纠缠啰嗦恳求,而是直接说出了能救洛施的话语。
洛施僵在原地,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吓人,仿佛莫渝不是救了她的命,而是当众给了她一记耳光。
在你看来我就是笑话,对不对?她看起来马上就要崩溃了,双腿颤抖着,身体在摇摇欲坠,莫渝想要伸手去扶她,却被断然拒绝。
别碰我!洛施大吼道,她佝偻着腰,剧烈地咳嗽着,一声接着一声,连喘息的缝隙都没有,莫渝骇然地看着她,担心她会随时停止呼吸。
那明显妄图杀死她的咳嗽终于好心放过了洛施,她靠在墙壁上仰头贪婪地呼吸着,因为大量空气的涌入,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颤抖,生理性的眼泪顺着Jing致的眼角流进了已经掺杂了白丝的鬓角。
洛施,你听我说,灵魂伴侣不是必须成为伴侣,我们可以做朋友莫渝开口轻声道。
虽然我想跟你成为伴侣。
她无声地在心底诉说,洛施不需要听到,这对她只会是负担。
可在如此直白地知道她竟然厌恶自己到,即使去死也不想承认她们是彼此灵魂伴侣的程度,还是让莫渝大受打击,她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挫败感。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