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天使回拉特兰那天,恰巧遇上初雪。细小的雪花飘坠在她温热掌心,旋即留下一片冰凉沁意。她站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仰脸向天,闭着眼静静感受远不凛冽的初冬风雪。身周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或是嬉闹拥抱在一起,诉说久别重逢的喜悦,又或者依依不舍拉着手不愿分离。能天使没刻意去听,交谈声却从四面八方顺着这第一场雪送入她耳中。她驻足半晌,笑意浮上脸颊。
能天使这趟回拉特兰,行李并不多,她住的地方与火车站相隔不远。初雪景致难得,她打算一路步行回家。
沿路经过的店铺不少已经开始准备过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有店员戴着小鹿发夹,跑进跑出装点着门外目前还光秃秃只能看出雏形的圣诞树,脸上洋溢着喜悦。能天使走得慢,一路走一路看,彷佛是个初到拉特兰的陌生客人,对各种事物都异常新奇。途中几个小孩儿在行人道上打闹,被她扬手拦了下来。小朋友们听她讲了一通自己似懂非懂的安全事宜,先是嘟着嘴表达着满满的不高兴,随后这些小情绪又在她递来的糖果香甜味道中烟消云散,谢谢漂亮姐姐!,他们结伴手拉手笑着一起离开了。
于是能天使愈加兴致高昂,步伐也轻快起来,她见到可爱小孩就上去送糖,兼之穿了一身红大衣,于是就活像个提前上工的圣诞老人。
直到汽车喇叭声在她身后响起。
能天使站着没动,只转过身看去,一辆黑车缓缓开到她的位置。车窗摇下来,男萨科塔偏头看她,一双湛蓝色眼睛好看极了,上车。
能天使没作答,眼睛却笑成一弯水汪汪的月。
车子再度发动时,坐在副驾驶的能天使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阿葬,你今天开的车不是家里的?车牌号显示这是公证所的公车。
送葬人目不斜视,专心注意路况,只点点头:嗯,今天有工作。
啊万一有人告你公车私用怎么办?她说出口的句子饱含担心,可是语气却出卖了她,能天使分明忙着幸灾乐祸,橙金色眸子里全是促狭的笑意。
送葬人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淡淡回应。
南街二环一段至三段,目睹到一女性公民沿街投喂未成年公民不知名糖果,行为重复多次,行踪可疑,特此
她赶忙打断他,真让送葬人说下去,接下来她就该被合理法办了。
哎,我不是看小孩子可爱么。好了好了,你敢让我上车就说明工作做完了吧?先送我回家还是你先回去述职?在一起十年,能天使很清楚送葬人的秉性,这人公私分明,若是还有公事在身,别说让她上这个车,恐怕看见她都不会多打个招呼。她只不过好久没见他所以一时兴起逗逗他罢了。
她服软得快,送葬人神色便缓和下来,但并没有打算轻轻放过:如果有吃了你的糖的小孩子不小心因别的事生病怎么办?那些家长有可能会向公证所投诉......
好啦我知道错啦!不过这个可是我从哥lun比亚特意带回来的水果糖!她一边说一边剥了一颗,趁等红绿灯的功夫直起身子塞进了送葬人口中,成功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一股清甜水果香在他口腔中泛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
唔,是不是很不错?能天使也扔了一颗进自己嘴里,她含糊说着,生硬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
送葬人一一回答她的问题:办完事出来拐角就看见你了。熟悉身影闯入眼中时,他还以为是自己这几天连日工作没休息好产生的幻觉。能天使此时应该还在哥lun比亚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再次远望去,却看见红发女孩微屈身子正冲着小孩子们笑得开怀,手心中放了一粒粒五颜六色荧光纸包裹的糖果,她脚边放着的一只小行李箱昭示主人是远行归来。
送葬人隐去了这段,继续说:我们直接回家就好了。顿了顿他又说,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能天使没所谓的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的,而且火车不一定会准时嘛。我多大人了还不能自己回家?
送葬人没理她。
过了一会儿,能天使才回过味来,阿葬你不是生气了吧?我真的不是故意不通知你啦,你工作那么忙,我不想让你跑来跑去嘛。而且就当一个惊喜嘛!你说是不是?
她使出杀手锏:阿葬,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嗯?
到了,下车。
能天使一腔表白的温情被送葬人一脚刹车灭了个干净,她倒也没生气,耸耸肩就下车跟在拎着行李的男人身后上了楼。
她大约有半年的时间没回来了,站在玄关处,可以看见摆设与她走前还是一模一样的。
能天使轻车熟路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新的棉拖鞋换上,大小正合适。久未归家,她几步走到客厅就瘫在沙发上不愿意起来,送葬人端了杯热水坐在她身旁。
送葬人问:既然回来了,店是不是马上要重开?
他说的是能天使自己经营的一家甜品店,名字叫No pa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