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怕她日后报复,他总是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从窗口递了饭就走,不耽搁一秒钟。直到日子久了,他可能也意识到这位笑得灿烂每次都真心实意对他说谢谢的天使与别人不太一样,渐渐的会正视能天使的脸,也会回答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能天使从他的那双眼里看到了许多东西,一望无垠的空旷苍凉。感染者是否真的应该自卑低下?被歧视?被人为抹除不容于世?能天使不这么认为。
路有千万条,总有人走错,一些人会被幸运纠正,而一些人会被人推上万劫不复之路。
能天使知道了他叫沙耶加,一个在乌萨斯烂大街的名字。
能天使也探听了一些有关浮士德的情报,沙耶加说这些都是整合很多人都知道的,也不算什么秘密。浮士德最初是陪着梅菲斯特来的,逐渐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干部,他对下属很好,不严苛,也会极力限制梅菲斯特的疯狂举动。
时日渐长,两人的关系逐渐变好,能天使感觉沙耶加像一位游吟诗人,语出惊人见解独到,他对能天使描述浮士德与梅菲斯特关系:你知道切尔诺伯格那些神秘石棺吗?封印着乌萨斯人祖先犯下的错误,浮士德就像是封印梅菲斯特狂暴一面的石棺。
能天使想石棺即使无坚不摧,不停被心中野兽冲撞,也会疲惫不堪,直至破碎。
某天傍晚,沙耶加来送餐食时甚至摘下面纱对能天使一笑:天使小姐,你是位好人。
好人?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太过讽刺,死在她铳口的他同伴不计其数。
对于那些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痛不欲生的同胞们来说,死亡是挣脱苦痛的最好办法。我的矿石病已经很严重了,它总是在半夜像阴魂不散的野鬼缠着我,太痛了,太痛了。我的骨头里长出石头,血液里流淌结晶,皮肤表面也附着那些可恶的矿石。它们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命不久矣。
如果有一天要死亡,我希望自己毫无痛苦的离开。矿石病患者会被烧成灰,要是能被人洒在大海中就好了,乘风游水,带我去看那些我从未见过的风景。
那天,能天使和沙耶加聊了很久很久。能天使告诉沙耶加拉特兰的美,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惠风和畅,名副其实的天堂。也告诉他罗德岛上种种好玩事迹,比如欢迎酒会到最后是酒量比拼,你敢相信陈警官喝趴了所有人?
能天使天性活泼,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囚室里憋得发慌,两人相谈甚欢。
最后的最后,沙耶加发出低低的喟叹:真好啊,真好。
沙耶加。
嗯?
你笑起来很帅哦,要多笑笑!
转角处,浮士德无声无息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
今天天气应该不错,秋日暖阳,即使是高窗赏赐般照进的一小束阳光都让人心生满足。这是能天使被关押的第十五天,最近整合运动对龙门进攻日益猛烈,大本营里大多数人都被抽调走,浮士德所带领的是进攻主队,忙得不可开交。上次审讯之后,他期间来看过一次能天使。
那是他回营更换装备的空隙,浮士德的弩箭出了些许问题需要修复。
那天浮士德破天荒让人开了门,两人不再隔着铁窗交谈。
他浑身有斑斑血迹,血腥味很重,能天使不陌生这气味。她看着浮士德的弩箭,扫了好几眼后提问:出问题了?
嗯。浮士德有点诧异,弩箭与铳械构造差异很大,她居然也精通?
也不用惊讶,我有过很多玩具橡皮筋铳,也对弩箭这个很熟悉,毕竟也算是师出同门,多多少少感些兴趣。,能天使手往前探,指指弩箭,毫不避讳,能给我看看吗?
浮士德的箭用空了,给她看看也无妨。
能天使提着这把令罗德岛很多干员都闻风丧胆的弩,开始仔仔细细研究。它令很多干员受过伤,射出的紫箭一击用最好的盾牌抵挡才堪堪能不被穿透。
喏,把手因长期使用,已经快要透支了。该换了。
是的。浮士德一顿,口风一转,你在向沙耶加打听我的消息?
能天使闻言一笑:算打听吗?只是正常交个朋友交流感情。朋友多不碍事啊。也只有能天使会在这种境地下还如此坦率。
浮士德,我想说的是你应该和煌交过手了吧。
嗯。
她可怕吗?她强吗?很强对不对,那是个纯靠努力试图改变一切的人,煌在作战时随身携带紧急除颤装置,煌会不惜爆血打倒敌人。我很佩服她。能天使很少夸奖别人,尤其在战力上,她见过的能人不少,而她本身的能力更是不差。
能天使把弩递给浮士德,她没有蠢到拿着一把弩就试图攻击浮士德然后逃跑,这不现实,徒劳无功。能天使只是试图在获取一些筹码,她向浮士德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说:你知道吗,罗德岛是一个开放豁达的地方,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相处很好。煌曾在会议上说过,感染者的未来就应该由感染者自己来争取。而她走的道路,与你们截然相反。
你是说她杀了那么多整合运动的人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