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西门吹雪一眼。
白衣剑仙眉目生动了那么一分,又恢复沉寂般的端方高华,随后霍然转身,几个仆从童子无声地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他决非一个轻易可以战胜的对手。
心兰这么想着,衷心希望天底下所有的决斗都遥遥无期。
在其他人看来,毒栗子这场乌龙不过虚惊一场,终归是件好事。叶孤城这一来,又让陆小凤替友人捏了把汗,很快拉着西门吹雪离开了,不知是要再说些什么。
他们走后,被清场后的客栈就只剩下两位客人。
上楼过拐角时,花满楼突然开口唤住同伴:“铁姑娘,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他目盲,心却清亮,反而比常人更加敏锐。
心兰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明知他看不见,还是有些心虚,轻声道:“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思念。”终归这句话她也没有撒谎。
——对花满楼撒谎总是很教人内疚的,只因他待人是如此真挚宽和,连隐瞒都让人觉得对他不住。
杏衣公子笑了笑,语气温柔:“我想他或许正在路上也说不定。”仿佛连想都没想,便知她在说谁。
“谁知道呢?那么重的伤呢……我倒不希望他那么快赶过来。”少女脸上绯红一片,眸光流转,却咬着唇道:“不过他那个人……有时确实是不禁念的。”
花满楼笑意渐浓,因她话语中的言不由衷。
关上门的刹那,心兰长松了口气。
沉默中,她摸出了怀里藏着的东西:一卷红底黑字的绢榜,字边画着一副不怎么真的公孙兰画像,描述了其身份与数条大罪,还限定了捉拿匪首的日期。
这是六扇门派发给江湖人士缉凶的红榜,且还是排在甲位的“天榜”,起初敢上门接外快的不是没有,结果死得个顶个地惨,渐渐也就没人敢轻易接榜了……之前若非冷血提到过,她甚至听都不曾听过。
事情还要回到那尴尬的瞬间讲起……
温柔笑弯了腰:“你、你是专程上门给人凑趣儿的?哈哈哈,金捕头……你们这六扇门的大门果然不能随便开,什么疯子都要来了!”
金九龄嘴角扯出一个几近刻薄的笑,居高临下道:“姑娘还是回去吧,换身打扮买些胭脂水粉也好,衙门里实在没有闲人陪你玩这过家家的无聊把戏。”
心兰直直目视对方,柳眉轻蹙:“虽不知栗子为何没毒,但我昨夜确实见到了公孙兰无疑。金捕头多日未能抓到贼人也就罢了,现在有人上门报案还要拒之门外,连立证取据都不屑么?”
金九龄仿佛听了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淡淡道:“姑娘,你冒充旁人名号上衙门来胡言乱语,我没治你的罪已是网开一面,还是莫要再纠缠为好……”
他的说教未完,便被少女打断:“本朝从不主张以言获罪,且毒栗子一案是真是假一查便知。即便我冒用名姓,是否不虞也当是花无缺的事情……”
心兰杏眼微暗,言语却掷地有声:“莫非是你管的足够宽,才被人尊称为‘天下第一名捕’吗?”
金九龄冷笑着嘲讽:“倘若今日移花宫少主亲至,在下必扫榻相迎,可是你……”他语未尽,含义已明。
“那你最好记住这句话。”她笑靥如花。
金九龄眉心一跳。
心里莫名一突,面上只攥拳冷冷道:“金某便在这里等着,只是……也请姑娘留下一同见证罢!”话未落,便以眼神示意两个守门的手下去捉拿这白衣姑娘。
王小石匆忙上前,连声道:“误会误会,这位姑娘是我的恩人,她定不是故意的,还请各位消消气……”他是有些知晓铁心兰是什么人的。
——这姑娘心善,决不是信口雌黄惹事生非之人。
分别时便是被花无缺护在羽翼之下,现在瞧着气性比当初大些,怕也是被宠出来的,便似温柔一般。
纵然是名震天下的四大名捕,也都得给作为武林魁首的移花宫几分面子,何况是金九龄?若闹得难堪,两厢受罪!思及此处,他便想多加解释,好化干戈为玉帛……金九龄应是个聪明人。
“不是误会……”心兰低声道了句谢,取走了他手里的栗子塞回纸袋,同时也打断了王小石之后的话语,昂头冷声道:“今日我来是要揭榜!”
“什么榜?”
“公孙兰的榜,我接了。”
金九龄凉飕飕的目光刀子般射过去:“你可知道,那些说了大话硬着头皮接下红榜的莽汉,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白衣少女不以为意:“不知道,大概是死得很惨。”
“那你又知不知道,六扇门已查出公孙兰极有可能还是最近作案频频的绣花大盗,我们折损了不少人手,也没能抓住幕后黑手。”
心兰冷哼一声:“那准备好你的双份赏金就是!”
……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接下去的几天时间平静无波,众人的心渐渐放松下来,一心一意等待着紫禁之巅决战日期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