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的陈酿到杯里,自己拿了一杯在手上,幽幽道:“我知道,你被关着,心里难免不舒坦。只是与我发脾气也就罢了,何必……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小鱼儿烦躁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皱着眉大吼道:“臭丫头、死丫头,谁要你的关心?我就高兴饿死我自己,要你多管闲事……赶紧滚,看见你我就没胃口!”
苏樱咬着唇,恨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只是到底舍不下这冤家。
半响,她低着头道:“待会儿,我便要到我义父那里去了……你、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里并没有人要你的命,即便是那石观音……但等到移花宫来了,只怕是……”
她断断续续说了这些话,又止了言语。
轻轻擦过眼角的泪痕,微微抿了一口酒,蹙着眉放下碗,当真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苏樱一走,虽闭着眼却一直偷偷听着动静的小鱼儿一个鲤鱼打挺,唰地从石床上蹦起来。
也不嫌弃手脏,抓着冷菜温酒便吃喝上了。
顿了顿,却嫌弃这样不够痛快,将那已经倒出来的两碗酒给泼到了地上,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桌上。
他一边犒劳着五脏庙,一边心中则暗暗思忖:石观音……恐怕就是那个将我抓来的神秘女人的名字了吧?她浑身遮在纱里,一定是个见不得人的老女人……呸,狗咬狗,一嘴毛!
——就是不知道那傻丫头牵着马回来,看见自己不在该有多着急……天晓得,这次真不是他故意要甩开她的!
他当时只是怕她被自己连累,才故意找个借口支开罢了。也不知道傻乎乎的小仙女儿会不会哭鼻子……那一定有意思极了!
小鱼儿咬着油汪汪的大鸡腿,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他竟然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小命,翘着二郎腿,自得其乐地哼起了小曲儿。
……
魏无牙的洞府唤作天外天。
老鼠洞外头被将枯未死的山藤覆盖着,拨开山藤,就露出一个Yin暗又漆黑的洞xue,不大,似乎连光都照不进去……但往里走进去,到甬道的尽头,却是堂皇富丽,或许比皇宫还更Jing致。
苏樱站在殿中央,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浑身上下皆被层层珠灰色薄纱罩住的女人正在注视着她,仿佛要刨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ye那样的瞧法……她从未有过这样害怕的时候。
她想对着义父温婉地笑一笑,她想撒娇说自己想早些回去了,她多怕自己方才一眼是对那滑不溜手的小鱼儿最后的诀别……
然而苏樱嘴唇颤动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依依恳求的目光,高坐在石椅上的魏无牙分明是感受到了的,却不以为意……他以前从不拒绝养女的任何要求,无有不应;也从不肯让别人多看她一眼,吝啬又贪婪地将她视作自己的禁脔。
今日却诡异地特意唤了养女来,事先还命她盛装打扮,完美地展现在远道而来的贵客面前。
沉默到压抑的空间内,老鼠忽而哑声而笑。
他朝着那蒙面女子得意道:“如何?我的女儿是不是极美,是不是可称得上是风华绝代,是不是可称得上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之一?”
他连着三问“是不是”,虽是问句,仿佛却已肯定了无人会反驳。若换了平时,苏樱也就坦然受了这些赞誉,并不觉得有什么。
此时此刻,却只觉得这分明是道催命符!她甚至不知道义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疼爱自己了么?!
——他明明知道的……面前的这个女子,是最见不得天下女子中有比她美丽的存在的。
想到自己无意中所见的,这神秘女子徒弟被毁容后厉鬼般的可怖面貌,苏樱心凉得透不过气来。
她深深地知道,自己的容貌气质是多么引人注目,更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有多么的扎眼。
在沉重的恐惧之下,隐约还有一份高傲存在着。
神秘女子掩在面纱下的红唇微勾,冷嘲道:“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找我过来,我还当是移花宫的邀月怜星杀上山来了……原来、只是为了要我见一见她?”
魏无牙笑意渐收,但那张属于侏儒的丑陋面容依旧是带笑的:“我敢说,我的樱儿与邀月至少有七分像!二十年前,邀月确实是天底下最美的人……”
他的声音渐渐飘忽起来,仿佛是在追忆过去:“她的美貌便如日月般璀璨明亮,或许只有如张三娘那般的容颜,可以做衬托明月的细碎星辰……”老鼠的声音愈来愈轻,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了。
苏樱也听得好奇,渐渐有些入了迷,思索着当年旧事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相。
谁料魏无牙的语气急转而下,骤然成冰:“可是二十年都快过去了,她纵练了明玉功可葆青春,又怎敌我的樱儿风华正盛!”
“哈……邀月、邀月!”他浑浊Jing亮的目光布满Yin霾,一字一顿道:“待我此次抓住了她,我必……”他残损的牙齿咬得咯咯